见两人看来,她抬起头来,将心中感受道出。
近一米八的大姑娘,独自待在角落,将自己缩成一团。
她面无表情回答完,继续低下脑袋。
青鸟忍着骨头和內腑之中,传来的强烈痛意,不发一言。
她看得出来,那个土匪头子,刻意留手了。
但即使如此。
自己的五脏六腑,在抵抗剑气强压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强压被崩裂,出现不小伤势。
胸骨、肋骨、肩骨,两条胳膊,每一处都在痛。
除开脊骨和双腿之外,或裂或断,全都有伤。
那个青年强得,完全不似一般的大宗师高手。
或者应该说,黄老头这条剑道,不弱于天下顶尖武学。
青鸟目光看向红麝,她正开口。
“黄老头,我看得出来,当时你和他同时出得那几剑,气息同源。”
“到底怎么回事?”
在发现世子殿下,真的除了饿之外,没有其他的伤势后。
红麝也能安下心来,思考当下局面。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人的战力和剑术,以及自己这一身伤势。
身上的东西,以及武器全都被拿走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是宗师武者,不上药自然恢复,也需要大半个月时间。
伤势暂时无解,她只能先问起别的。
“这山匪头子,该不会是你徒弟,多年前反目成仇了吧?”
思维发散起来后,难以自控。
经不住一下子,想得有些远了。
“所以,他才会你的剑术,并且为了报复你,牵连了世子殿下……”
俏脸嫣红的女子,半蹲靠着墙面。
她眯起眼睛,在思索间下意识咬唇。
红麝知道自己是在胡诌,老黄的档案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己出来前,还翻看了一遍,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弟子。
只有一个三剑之恩的老师,还不一定肯认黄老头做徒弟。
老黄怅然若失,苦中作乐,面容挂着少许忧愁,“若真如你所说,我还不至于这般难受……”
“都少说几句好好歇着吧……”
徐丰年耷拉着表情,侧头看向隔壁几人,脑袋嗡嗡,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青鸟,北凉王府大丫头。
说熟,其实不太熟。
这丫头从小专心武学,和他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几乎没有交集。
但说不熟,又好歹也是一起长起来的同龄人。
青鸟能加入暗卫,他有些惊讶,却不奇怪。
但另外一个。
徐丰年目光看向与自己,仅隔着一道木柱的娇柔身影。
红麝,梧桐苑里的大丫鬟,也是他的暖香人。
徐丰年作为梧桐苑的主人,自小与她熟悉,没什么可说的。
本以为双方只剩下深浅与长短,还未互相告知。
其他再无隐瞒。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红麝居然是徐晓派来保护自己的北凉暗卫之一,
这样一想,她武学方面的成就。
恐怕对比青鸟、老黄,也是低不了多少。
“……”
天色昏暗,话音渐弱。
伴着耳畔边缘的雨声,饿得两眼昏花的徐丰年,安安静静靠着墙面睡着了。
七月蚊虫多,又在山谷云雨时,牢房多潮湿。
不时能听见啪得一声,好在并不连贯,作不了他想。
……………………………………………………………………
清晨时见雾,青草沾雨露。
山间雾气,在阳光下,缓缓褪去。
视线内的景色,都被细细洗涤过一般,清新得仿佛崭新画卷。
李逸仙心情不错,昨夜的一场雨过后。
连带寨门前的血水与碎骨,都一并冲刷走了。
昨夜突发一笔横财,他也不想再过,之前那种顿顿野菜果腹的日子了。
为了改善大伙的伙食。
今天一大早,他就让屠户领着大胖小夫,和樵夫一起下山,去边镇上采购各种东西。
回到厨房内,从柴火炉灶底下,取出两个地瓜,李逸仙向着牢房方向走去。
他还指望靠世子殿下这饵,上北凉府这鱼呢。
可不能真让世子殿下,在自己眼皮底下饿死咯。
牢房门前。
木头托盘上,两个冒着腾腾热气的黢黑团子,泛着浓烈的炭火味道。
随着白皙的指尖,轻轻剥开那层碳色。
烘烤过后番薯本身甜丝丝的香气,顿时爆开,盖住空气里的其他味道。
热气带着香气,向睡熟的青年飘去。
李逸仙目光从清醒过来的三人之中,撤回来。
他看向面前在睡梦中,不自觉鼻尖耸动,喉结吞咽口水的徐丰年。
“红薯,老黄,你特娘的有烤红薯!!”
徐丰年一个激灵儿从睡梦中醒来,口中下意识喊道。
这个味道。
毫不夸张的讲,几年游历时间,只有烤红薯留给他的印象最深。
徐丰年两只眼睛瞪大,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一点点掰开红薯表皮。
橘红色的红薯肉上,有内部沁心的汁水,沿着被指尖破开的缝隙,宛若晶莹的蜜糖悬挂在表面。
瞬间,徐丰年肚子里,饿了好几天的馋虫大动。
“咕噜噜噜噜……”
瘪瘦的肚子,一个劲儿的叫。
徐丰年口腔里不断生出津液,他一双眸子,就定死挂在散发着诱人热气的烤红薯上。
对一个饿了两三天的人来说,这就堪比天上人间,绝世美味。
“咕嘟……”
老黄尴尬一笑,扭过头去,不再看。
熟悉的人都知道,饿归饿,馋归馋,两者一点不搭嘎……
这一路世子殿下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所以,世子殿下现在有多馋,他就有多馋。
“哒哒哒……”
李逸仙指尖在木柱子上敲击,见红麝、青鸟和老黄三人,看向自己。
他淡然道,“这是我寨子里最后的存货……”
“所以,你们懂得……”
“不想让你们世子殿下,继续搁我这受苦,就出来。”
“该干活干活,该传书传书!”
山寨供饭,那可不是白供的。
三个宗师级的高手,能出来劳改,就一点不要浪费。
闻言,徐丰年抓向烤红薯的手,缓缓缩回来。
两个姑娘一个老头,以这山贼头子的尿性,指定干不出什么好事来。
他看向面前的青年,眼神坚定地像是要参军剿匪。
“我不吃了,你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