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姐，这是新调配出来的香水气味，请您试试。”
话音刚落，闻桑戴着白色手套的手递来一只闻香条，屏住呼吸，等着孟溪的回复。
面前的女人黑色长发，如同绸缎一般，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显出些淡漠的情绪来，身上的白色套装干练简洁，一尘不染。
若说世上有美神降临，闻桑毫不怀疑眼前的孟溪便是。
她五官极美，带着妩媚感，在严肃的正装包裹下不经意间显露出一点儿，饶是闻桑这样一个女人都时常怔住。
孟溪点点头：“辛苦了。”
她面前的桌面上，还摆着另外三支闻香条，每一支都细细的，看起来纤弱。
平常人不可能在这三支试香条中闻出显著的不同，即便可以，也无法将这些幽微的不同说得清楚。
但孟溪可以。
无与伦比的天赋，天生就是做调香师的料子。
也因此在成年后得了机会出国深造，师从享誉国际的调香大师，回国后，便直接进了国内最大的奢侈品集团，成为了香水产品线最年轻的专家。
才二十五岁。
“闻桑。”孟溪忽然开口，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眸子看向她。
“嗯。”闻桑紧张起来。
“你能闻出什么差别？”她问。
闻桑一怔，绞了绞手指，道：“柑橘气息更重了一些，除此之外，似乎还能隐隐嗅到些茶的气味，就像......橘子茶。”
孟溪听完，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
听了这两个字，闻桑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你漏说了一点。”孟溪说，“还加了一些苦橙精油，但不会太多。”
“苦橙有安神的作用，我平常自己调着玩，也喜欢加一点。”
闻桑拿起那闻香条，再次尝试，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孟溪姐，我没有您那样好的嗅觉。”
孟溪笑了：“多练练，你的才能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她刚说完，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看见上面的名字，孟溪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只对闻桑留下一句话，“这个气味没问题。”
闻桑赶忙回了句好，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贯清冷淡定的孟溪，刚刚接电话的样子似乎有些着急。
是谁打来的？
无人的走廊处，孟溪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谢予斯的声音低沉慵懒，叫她的名字：“孟溪。”
“嗯。”孟溪听到这全须全尾的称呼，为自己刚刚的急切暗自好笑。
他好整以暇，只是来通知她今晚谢家有家宴，等会下班后，他会来接她。
“知道了。”孟溪应了声，想了想，又问，“妈妈前两天说有些浅眠，我这里有一些安神的香薰，要不要带过去？”
电话那头，谢予斯似乎笑了一声：“你自己做的？”
孟溪：“嗯。”
倒不是一时兴起，孟溪也有失眠的毛病，特别是近期，睡不安稳的症状加重了。
“算了，妈不喜欢香薰，点燃也怕危险。”不出所料，谢予斯拒绝了。
他似乎没有什么欲望和她再谈下去，明明是持续三年的婚姻，两人却连这样简单的寒暄都没有耐心继续。
“晚上早点下班。我在楼下等你。”谢予斯说完这句话，便挂了。
将孟溪还没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唇边。
她放下手机。
回办公室的路上，孟溪头脑中思绪杂乱，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下午四点，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应该够她把搁置的试香工作推进完。
闻桑刚刚小心地把闻香条收好，正准备去汇报孟溪拍板好的气味。
她见孟溪重新走回来，冲她笑了笑：“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孟溪点点头，正想把自己重新关进小工作室里，就听到闻桑说：“孟溪姐，看您最近状态似乎不太好，今天正好周五，早点下班好好休息吧。”
孟溪有些诧异地抬头，看见闻桑对她明媚一笑：“放心，我考虑到您最近的工作安排，上次周毅总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定下‘圣坛之水’这一款的配方，我故意跟他说得下下周。”
这一款香水的配方下周三前怎么都能定下来，闻桑机灵，纯属内行忽悠外行。
她也想替孟溪多周全些时间，别再像之前那样每天加班到九点。
好好的大美女，都显得憔悴不少。
“多谢。”孟溪脸上有了些灵活的笑意，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更是绝世美人的样子，“你快去吧，周末愉快。”
闻桑走了，孟溪轻轻关上小工作间的门，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计划推行得很顺利，五点半的时间，孟溪提前完成了试香工作。
她起来到窗边走了走，三十层的办公楼，天气不好的时候，看地面都隐隐隔着一层雾气，但就在这样朦胧的雾气里，孟溪却好像看到了谢予斯。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矜贵无比的模样，正和一红裙女人并肩走着，不知在说什么。
那红裙女人十分高挑，妩媚的卷发披在腰间，脸上戴墨镜，几乎把巴掌大的脸都遮挡了大半。
孟溪的手指一颤，打开手机看了看，没有谢予斯的消息。
他明明已经来了，但是却没有告诉她。
孟溪站在窗前，站了很久，目送着谢予斯将那红裙女人送上了车，随后他回到自己的迈巴赫里。
手机一震，是谢予斯发来了消息。
“我到了。”
“下来。”
简单的五个字，让孟溪的心情又往下沉了沉。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说什么，只回了一个“好”，随后便收拾了东西，坐电梯下去。
电梯里都是下班的员工，周五了，一派喜气洋洋，孟溪抱着臂站在那，只觉得很累。
门口，黑色的迈巴赫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孟溪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冲她打招呼，叫了声夫人。
谢予斯只说：“开车。”
车内静默，谢予斯两腿交叠，手持平板电脑，还在处理工作。
孟溪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出一言打扰。
司机习以为常，这三年来，先生和夫人都是他在接送，这两位的相处模式，他也已经非常熟悉。
“以后你不用想着送那些香薰。”谢予斯忽然说，“妈不舒服，家庭医生会来看诊。”
言下之意，是不相信，也不觉得她的香薰比药物和医生更有用。
孟溪顿了顿：“知道了。”
她其实想说，那香薰是无火香薰，并不会有什么引发火灾的隐患。
她也想说，这配方她已经用过许久，也做了一些给其他的朋友，纷纷表示安眠效果很好，也不会有喝药的副作用。
还有......她重新拿出这香薰使用，已经三个多月了。
谢予斯毫不知情，甚至不知道那香薰根本不用点燃。
但她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看着窗外的景色，将那些话轻轻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