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浅在心里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声,面上却并不显,只是端着一副受了莫大委屈情绪激动的样子,眼泪婆娑看着顾瑾轩,暗哑声音拔高质问,“国公爷什么意思?我为了国公府未来,尽心尽力教养儿子,到国公爷嘴里,却是我贪恋权势?!”
她眼眶猩红,几乎泣血,声声力竭,像是受了莫大冤屈,“难道我不知道战场凶猛,刀剑无眼?我不知道淮之拿命在拼?
淮之从小习武,小小年纪,志向高远,发誓要承担起国公府的未来,为兄弟做表率,让父母荣耀加身,为国尽忠,也为陛下分忧。
我这个做母亲的,纵然心里再怜惜疼爱孩子,也不忍心阻碍孩子,我只能一次次在佛祖面前祈祷保佑我儿平安归来,只能斋戒素衣,求满天神佛护佑我儿,只能每日抄写佛经让自己心里宁静,多少次,我梦到我儿一身是血…
我儿小小年纪,却在战场九死一生,每次看到我儿寄来地家信,看到我儿惯常报喜不报忧,我都泪水湿透衾被…
淮之每次去打仗,我都夜不能寐,他的鞋袜都是我们一针一线亲手做的…
我…我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下的儿子,我的长子,国公爷说我…说我不疼爱他…说我教养他是不是为了得别人一句教养有方…”
良善哽咽的不成样子,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挂了一脸,她狼狈的抬头,靠着顾瑾轩,又强忍去问旁人,“试问谁会为了一句教子有方,愿意舍弃儿子的性命?!“
所有人也都怔住,待反应过来,又连忙点头。
是啊。
国公夫人跟世子感情一向亲厚。
在场的也有跟顾淮之亲厚的同龄人,都听说过顾淮之
地衣服鞋袜都是国公夫人亲手缝制。
国公府滔天富贵,不缺绣娘,堂堂国公夫人还要亲自动手,不是母子情深,又是什么?!
国公爷怎么能这么说我国公夫人,也满怀国公夫人会反应如此剧烈?!
有看不下去的朝中大臣夫人,已经上前安慰国公夫人。
可国公夫人却仍旧浑身都在颤抖。
一边用帕子死死捂住嘴哽咽哭泣,一边用手抚住心口,哭的不能自已。
“淮之,是母亲的错,母亲不该让你小小年纪,便要撑到国公府满门荣光?!”
此话一出,大看国公爷顾瑾轩的眼神更怪异了。
国公府虽然是世袭的爵位,可是到了顾瑾轩这一辈,他才能有限,只是靠着祖上余荫做了个没什么实权的闲置。
国公府祖上是武将起家,可到了顾瑾轩这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以至于,很多年,外面都在传国公府没落。
京都富贵圈权势不进则退,也难怪少将军小小年纪,就严纪律己。
说起来,也是少年人替父辈尽了责任,可国公爷不思己过,却说是国公夫人贪恋权势,逼死长子?!
可真是好大的脸!
见大家纷纷质疑自己,顾瑾轩面色十分难看,可他明白眼下可不是生气计较的时候。
再不悦,也得压着性子,走到姜浅面前,刚要把手放到姜浅身上,却被姜浅嫌弃避开。
笑话。
她都重生了。
还会让他脏了自己?!
见姜浅这么不识抬举,顾瑾轩面色顿时阴沉下去。
众人也察觉夫妇二人似乎有些不对。
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让本就肃穆的灵堂更透出一丝诡异。
一直不说话的柳颦儿突然跪下去,哽咽娇声开口,“
夫人,都是颦儿的错,颦儿没想到,颦儿会惹国公夫人生这么大的气,颦儿出身卑贱,原也不敢肖想能进国公府,只是世子有言在先,又念及腹中骨肉是世子唯一血脉,才贸然找到国公爷…我也知道夫人肯定会更喜欢家世显赫的郡主…颦儿知错了,颦儿不奢求能进去国公府,一同陪伴孩儿长大,只求夫人莫要因为孩子托生在颦儿卑贱的肚子里,就怀疑孩子的身世…颦儿可以发誓,腹中骨肉绝对是国公府血脉…若是有一句假话,让颦儿和腹中骨肉不得好死…“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愣住。
毕竟人家都敢以自己和孩子的命起誓,还能有假?!
顾瑾轩也眼底透出一丝得意。
看向姜浅,又满是不屑。
姜浅心里冷笑,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
这俩人还真是不要脸。
是觉得她和所有人好骗?!
毕竟谁能想到专情的国公爷会找了个跟儿子一般大的女人,还要把自己的女人儿子冠上儿媳孙子地名头?!
见姜浅不说话,顾瑾轩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略带不满和劝解的看向姜浅,“我知道是淮之骤然离世,你伤心过度,才会疑神疑鬼,可颦儿真实好姑娘,虽然出身不及婉宁,可你我不该…”
“让我相信我可以,你发誓,说如果腹中骨肉不是我儿淮之血脉,你和你腹中孩子,还有孩子的胜负,永生永世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往生…”
不得姜浅说完,顾瑾轩已经忍不住冲她怒吼出来,“够了?!你到底还要闹什么?!“
“闹?!我闹什么?!她不是喜欢发誓,我只是让她重新发一个?!怎么?不敢?!”
姜浅看向柳颦儿,朝她走近,目光盯着她的肚子,却举起她的手,“你只要发誓,我就让你进国公府…你给我发?!”
“够了?!人家已经发过了,怎么?!誓言能说发就发,你莫要为难人?!”
顾瑾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离柳颦儿,又护在柳颦儿面前,像是怕她对柳颦儿做些什么。
却没想到,姜浅竟然径直撞上了厅中央的棺椁,额头刚好砸在棺椁角,登时,额头就冒起了血。
把在场众人吓了一跳。
顾瑾轩和柳颦儿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为难?!我只是让她发誓,侯爷为什么阻拦我?!怎么?!难不成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淮之地?!可她又笃定孩子是国公府血脉?!这到底是为什么?!”
姜浅的花魁,让顾瑾轩彻底慌了。
在场都不是傻子,已经有人琢磨出味来。
还有人靠着顾瑾轩后柳颦儿靠的那么近,柳颦儿半个身子该靠在顾瑾轩身上,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沃德天,不会吧,这国公爷跟这位看上去可不太正常。“
“是啊,谁家公爹为了维护儿媳,对自己结发妻子下死手…”
“可如果是这样,那国公爷为什么非说孩子是她顾淮之地,这不是…”
一句一句,砸在顾瑾轩和柳颦儿耳里,俩人彻底慌了。
柳颦儿急的直掉眼泪。
顾瑾轩火冒三丈,不敢冲在场的人,便只敢得对着姜浅,“淮之亲口对我说的,难不成还能有假?我不过是看在淮之血脉份上,怕有个闪失,这才维护一二,怎么到你嘴里,就是如此龌龊?!”
“是啊,夫人,您是世子的母亲,我敬重您,可您怎么能…”
说着,柳颦儿哭的不能自已,一双娇媚大眼离满满两泡水,又透着一股子决绝,“我生是世子的人…我愧对世子…”
说着,就要挺着肚子朝棺椁撞去。
吓得顾瑾轩面色都白了,急忙去老,“不可…”
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众人一跳,暗暗倒抽一口冷气,又事后庆幸,还好国公爷眼疾手快,拦住了。
顾瑾轩看着大家话锋扭转,嗷嗷松了一口气,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暗暗握了握柳颦儿地手。
姜浅正好看到,差点没吐出来。
“够了?!”
姜浅忍不住沉声打断,“我只是让你发誓,你不肯,却做出这样以弱凌强的姿态来,是想让人觉得我逼迫你?!你这样的女子,别说肚子里揣着地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即便是真的是非不分国公府血脉,我也由不得你进国公府?!”
闻言,柳颦儿顿时脸色煞白。
姜浅身边的丫头也附和,“后宅女子伎俩,骗得了粗枝大叶不懂后宅阴私的爷们,却骗不了后宅讨生活的女人?!
收起你那套狐媚子的样子,没的,让人恶心?!”
此话一出,大家也反应过来,越看越觉得柳颦儿一脸狐媚样子。
刚才信誓旦旦要发毒誓,可国公夫人不过让她重新发一个就不敢,还要死要活,高兴国公夫人多逼她似的。
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
柳颦儿急的直掉眼泪,顾瑾轩脸色也不好看。
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一步,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可此时要是离开,不上不下,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思来想去,顾瑾轩还是决定,这次必须要给柳颦儿母子一个名分。
他不能给心爱的女人正室地名分。
可他也要他们堂堂正正地进国公府。
他的爵位也得他心爱之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