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
冬日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听到闹铃声,喻瓷动了下鸦翅般的睫毛,起身从床上弹了起来,按部就班去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她脖子上的红印还十分明显,一晚上都没消掉。
想到昨晚那一幕,喻瓷又气又恼。
他属狗的吗?
用粉底也遮盖不全,索性找了条围巾围上。
隐约听到一阵敲门声。
喻瓷心脏跟着一紧,大早上,谁无缘无故来敲门,房东吗?
记得自己才交过房租,怀着疑惑的心情走到门口。
开门,一堵高大的肉墙挡住了她的视线。
轻抬眼睫,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在眼前放大,喻瓷突然神色一僵,一双小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下意识询问:“顾衍舟,你来干什么?”
男人垂下眸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来拿我的东西。”
喻瓷困惑,“不知道顾总什么东西落在我这了?”
顾衍舟往前走了一步,眼看就要迈入屋内,喻瓷想要拦住他的闯入,可她娇小的身子直接被他拽到一旁。
然后听到他波澜不惊的说了几个字。
“来拿我的伞!”
喻瓷:“什么伞?”
顾衍舟:“前一晚我借给你的伞。”
仿佛听到了不可置信的话语。
“你自己说让我不想要了扔垃圾桶里。”喻瓷把原话还给他。
顾衍舟勾唇一笑:“我现在又想要了。”
她还从不知道顾衍舟竟然是出尔反尔的人,有些被气笑了。
喻瓷眨了眨眼睛,“我倒不知顾总这么闲,大早上过来就是为了拿一把伞。”
“你管我!”
看着眼前油盐不进的男人,喻瓷只能转身去拿伞,还交代他在门口等着,不要随便进她的房子。
趁着女孩去拿伞的功夫,顾衍舟自说自话走了进来,四处打量着房间里的环境,和他所想的一样。
客厅和房间连在一起,不到三十平的空间,狭小、陈旧、单调,透着一丝阴冷,和她以前住的地方完全是两个层次。
喻瓷很快找到了那把伞,转过身,看到顾衍舟正在屋子里乱转,顿时有些气恼,她走过去一把将伞塞入他手中,然后催促道:“你可以走了。”
顾衍舟抬头,默不作声与她对视,答非所问,语气戏谑:“真没想到你能住的惯这种房子?”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喻瓷云淡风轻说:“住得惯啊。”
其实再差的房子她都住过,父亲刚入狱那段时间,她和母亲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还挤过大通铺。
顾衍舟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面上依旧一副严肃刻薄样,语气不咸不淡的开口:“三年前你父亲公司破产,之后锒铛入狱,母亲因病离世,而你的生活一夜之间从天堂落入地狱。”
其实这些消息根本就瞒不过顾衍舟,只要他去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搜寻到当年的一切,只是这些年他一直不去看有关她的消息,也就错过了及时性,如果能早些知道这一切……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
喻瓷听完心口沉了下。
“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她说,“如果是的话,你成功了,看到我过得很糟糕,你应该很开心吧!”
如果不是妈妈在临终前的话,她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顾衍舟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一言不发,到底是怎样的伤害才能让一个明媚肆意的女孩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你觉得我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
喻瓷噤了声。
“我只问你一句。”
“什么?”
“后悔当初跟我分手吗?”
喻瓷攥着双手,心跳剧烈,很想说“后悔”二字,但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后又觉得这个问题荒诞可笑。
就算说了“后悔”又能怎样,她和顾衍舟早就不可能了,六年的时光足以改天换地,他们如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身后是无尽的淤泥,而顾衍舟身后是一片光明,位于平行线的两端,再无相交的可能,
她自嘲的笑了下,语气冷硬的回复他:“顾衍舟,你是脑子坏了吗,我为什么要后悔跟你分手,就算你现在发达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喻瓷,你真是好样的!”他眼底划过刺骨的冷意。
喻瓷忍着酸楚,用尽全身力气说:“抱歉,顾衍舟,你想怎么恨我都可以,我欣然接受,还有,你赶紧走吧,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以你现在的身份,让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对你影响不好。”
顾衍舟似乎被气笑了,这丫头的心还真是狠到了极点,他今天过来就是自讨没趣,讥笑勾唇,“喻瓷,这可是你说的,千万不要后悔,以后就算你求我,我都懒得多看你一眼。”
她维持着刚才的表情,点头:“嗯,不会后悔。”
下一秒,看到男人转身离开,毫无留恋,背影冷漠。
等回过神来,房间里空荡荡,喻瓷克制不住流下了眼泪。
墙上的钟提醒着她该上班了。
喻瓷没时间伤心,迅速抹干眼泪,拿上钥匙,匆匆出了门。
抵达公司,在工位上放下包,喻瓷就开始马不停蹄工作,电脑上的文字看得人眼晕。
忽然,有人凑到她身边,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她的脖子,“瓷瓷,你脖子上的红印哪来的啊?”
喻瓷被吓了一跳,看向贴过来的余田,心脏都要被她吓出来了。
“田田,你吓我一跳。”
余田田一脸无辜样:“不干嘛,我就是看到你脖子上多了个红印,所以好奇想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提到红印,喻瓷差点忘了,因为公司暖气太足,她直接把围巾给取下来了,突然慌了神,急急忙忙想了个借口:“可能是蚊子咬的吧!”
话音刚落,对面工位的沈雪莉阴阳怪气嘲讽道:“现在是十二月,哪来的蚊子,编借口也不编个好一点的,她脖子上的红印一看就是吻痕,估计是某个野男人种上去的,不敢承认罢了。”
余田田听着颇为来气,想也不想直接怼她:“谁说十二月没有蚊子的,就算不是蚊子 ,也可能是其他虫子咬的,或者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你那么笃定,难道是被男人种过,知道的那么清楚。”
沈雪莉被戳中了痛点,顿时气急败坏,“余田田,你是不是有毛病,扯到我身上来干嘛,是喻瓷脖子有印记,而且那一看就是吻痕,喻瓷不是经常说她没有男朋友,那吻痕不是野男人种的还能是谁。”
“瓷瓷,别理她,她就是嫉妒你长得漂亮。”她拍拍她的肩。
“我没事,刚才谢谢你,田田。”
喻瓷弯了弯唇瓣,在公司里,勾心斗角不少,她都习惯了。
沈雪莉最讨厌喻瓷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我嫉妒喻瓷长得漂亮,真是笑话。”
“那张脸也不知道整多少次了。”
有人附和:“就是,如果是纯天然的脸,那不得直接被星探看上,进娱乐圈演戏了,再不济绑个大款,也不至于到这种小公司打工,每天累的跟狗一样,多不值当。”
喻瓷听着很想笑,长得漂亮就是整容,哪来的歪理。她虽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有仇必报的喻瓷了,但也不容许别人随意污蔑自己。
“很抱歉,我这张脸是我爸妈给的,天生丽质碍着你的眼了,真不好意思,至于演戏和傍大款,我都没兴趣。”她捂了下嘴巴,装作震惊的样子,“我忘了,星探和大款应该都看不上你的脸。”
“喻瓷……你……”
沈雪莉被怼得说不出任何话。
“漂亮,瓷瓷,对待沈雪莉这种人,决不能手软。”余田田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这时,部门经理走了进来,一脸严肃。
“吵什么呢,现在是上班时间,想摸鱼的给我滚出去。”一声令下,刚才还混乱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上午的时间,喻瓷都在修改策划案。
“喻瓷,经理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期间,同事过来叫她。
“好的!”
她随即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来到经理办公室。
“经理,您有事找我。”
经理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小喻啊,你进公司都快一年了,虽然平常工作挺认真的,但业绩只能说马马虎虎。”
“而且说好听点你是从京大出来的,其实连张学位证都没有,当时能让你进公司已经是破例了,如果无法继续为公司创造财富,公司就不能留你了,你是自己引咎辞职还是让公司开除你。”
喻瓷想不到经理叫她进来竟然是谈辞职的事,其实她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当初能进这家广告公司确实有一定的运气存在,否则以她的学历连面试都进不去,想到大二那年家里发生了剧变,公司破产,父亲入狱,母亲离世,她一度崩溃,患上抑郁症,不得已,只能选择休学。
后来情况好些,她也没心思再复学,直接出来找工作,换了好几份工作才进入这家广告公司。
虽然工作辛苦,但起码工资比之前高了一截,她一直坚持着,兢兢业业工作这么久,却得到了裁员的信息。
有些不敢置信,喻瓷放低姿态,询问经理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经理清了清嗓子,递给她一份文件。
“你只要谈下这份合同,这个月的业绩便直接冲顶,公司就没有开除你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