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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宴臣走进来时,护士正在喂我喝水。

我回眸望向他,只见浮光微尘中,他比校园时候更加英俊挺拔,然而我对他再也没有一丝期待。

我挥了挥手让护士出去,然后抬头仔细盯着他。

我发现我在外受苦受难的这几个月里,他一如既往,衣着高定西装,额头细墨的碎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很显然他过得不错,丝毫没有因为我还在绑匪手中受苦受难而憔悴过。

在我的视线中,他迈着冷淡的步伐走到我的病床前,笔挺的身形无一不透着对我的厌恶和冷漠。

“不要用你的母亲来压我,我压根不想见到你。宋渝菲,你有现在这个结果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听着他微沉的声线,我抬头望向他,厉宴臣,这个我爱了整整七年的男人。

我用七年漫长的等待无法暖化他,我用身后强大的权势为他站台也感动不了他,我以为我用真心换真心总有一日能换得他的另眼相待,没有爱情为前提的婚姻也可以琴瑟和鸣,可我彻底错了。

有这个结果的确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我闭了闭眼,嘶声苦笑。

我找他来不是为了求他再爱我一回,我要的是一个真相,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讨一场公道。

我深知五百万对他厉宴臣而言不过一个数字,他随便应酬消费、给顾婉馨买一份奢侈品的钱也不比这少。

我望着他,手指轻轻抚在小腹上,像是那可怜的孩子还活在我肚子里一样。

我听见我颤抖的声线沙哑得不成形,却还是勉强完整的吐出了那声迟到的质问。

“为什么,厉宴臣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

“宋渝菲,你真是让我恶心。”

厉宴臣的话宛如当头一棒,我脑袋恍惚的看向他。

我不禁想起那些银针扎进我身体里,肚子里的孩子止不住挣扎的日子里,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么荒谬的理由。

只因为厌恶我,不想看见我,恨我,就不救我和孩子了吗?

我颤抖着手指指向他,大概因为我的面容太过苍白憎恶,他深沉的眼底竟然浮现淡淡的不解。

呵,他能有什么不解?

是他的无情冷漠和抛弃害了我无辜可怜的孩子,宝宝在我肚子里坚持了整整三个月零16天,却等不来他父亲的一丝怜悯。

他用他的死亡换来了无能的母亲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又能为我那逝去的孩子再做些什么呢。

“宋姐姐,你不要怪宴臣哥,其实宴臣哥很担心你,他一直在找你……”

顾婉馨不知何时走进了病房里,以公事为名叫走了厉宴臣后,柔声细语的替厉宴臣解释。

“是我一不小心弄坏了绑匪留下的那台手机,宴臣哥才一直没有联系上绑匪的机会。不过宋姐姐,你不还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

话语一转,她柔弱的小脸上浮现一抹怨恨。

厉宴臣不在,她终于不装了。

我看着她脸上的怨恨,身形止不住的发颤。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绑匪同时绑架了我和顾婉馨的那天,他们给顾婉馨端茶倒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而对我却只能吃他们吃剩下的剩饭剩菜。

我当时以为是顾婉馨在厉宴臣那的地位特殊,绑匪们觉得她更有价值。

可此刻我忽然疑神疑鬼起来。

我仔细端详着顾婉馨的脸,试图从中看出一丝端倪,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急切执着,顾婉馨有些慌乱,那一瞬间我如遭重击,忽然明白了什么。

面对我的恍然大悟,顾婉馨终于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宋姐姐,你有证据吗?”

她的声音轻巧不在乎,明显是仗着有厉宴臣的宠爱,愈发笑得微妙而自得。

我疯了似的不顾一切的跳下床冲过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是我不允许她这样笑。

“偿命,偿命……”

可回应我的却是厉宴臣的一巴掌,他恰巧进来,觉得我要伤害这个女人于是将我扇倒在地。

我捂着脸抬起头,从凌乱的发间看见了顾婉馨害怕的躲在厉宴臣的身后,像是我已经对她做了什么?

见我看她,她又冲我挤眼笑了笑。

进这个房间后她已经笑了不止两次。

这一瞬间我的肚子似乎和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一样抽痛不已。

我无法自控地再次冲上去,可回应我的是厉宴臣再次一把牢牢扣住了我的手臂。

他身后的女人躲了个严严实实,而他满脸不解,像是在看一个发疯的精神病。

“宋渝菲,你发什么疯?”

他将我再次掼倒在冰冷的地上的时候,我清晰的听见顾婉馨那一刹那笑出了声。

我再也爬不起来,在地上止不住的哆嗦,捂着肚子,眼泪直流。

隔着眼泪我盯着厉宴臣,想起我那个可怜的孩子。

我对这个男人再也没有一丝爱意。

叫来护士后,厉宴臣带着顾婉馨冷漠离开。

我躺在病床上,满眼只剩下方才顾婉馨冲我得意一笑。

我瘦弱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母亲赶来了,叫来医生给我打了镇静剂才得以让我平静下来。

我躺在病床上,眼泪不住的沿着眼角往下流淌,在耳后的枕头上浸出一片晕痕。

无数个日日夜夜,是那个孩子支撑我坚持下去,使我妄想带着他一起活着回去厉宴臣的身旁。

我无法入眠,一直睁眼到天亮。

医生来查房,说:“病人需要好好休息,建议不要再受刺激,否则刚清宫的子宫还是容易出现第二次大出血。”

母亲闻言,惊愕而心痛的捂嘴险些痛哭出声。

我问医生:“已经清宫了是不是就说明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医生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荒唐的问题,摇摇头道,“你还年轻,还可以再怀的。”

可我抓着她的白大褂袖子偏执的问,“再怀的也不是这个孩子了不是吗?”

大约是为了安慰我,医生想了一个答案回复我,“从遗传学上讲,同一个母亲的卵子和同一个父亲的基因结合生下的孩子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模样和性格趋于一致,也就是医学上讲的宏观上可以算是属于一个孩子。”

不知为何,她的确安慰到了我,虽然我也觉得荒谬,可一想到我或许真的可以再见到那个孩子一面,我激动的浑身颤栗起来。

“谢谢你。”见我终于肯放她走,医生明显松了口气,叹着气离开了病房。

我的心死死的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意识到想要报复顾婉馨不是只有一个法子,而我只要挽回那个孩子我就愿意真的放厉宴臣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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