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寒风冰冷刺骨,苏沐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一点了,胃里一阵绞痛,想到接下来或许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便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毫无形象的吃了起来。
肚子里有了食物稍微好受了一点,正准备回去时,见傅泽谦从大厅里走了出来,苏沐心里暗道不好,忙迎上去心虚道:“傅...傅总,您怎么出来了?”
傅泽谦谈完剩下的事便不打算和他们再浪费时间,随便找了个借口告辞。
谁知一出来就看见这姑娘面包吃的狼吞虎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几天没吃饭。
在发现他以后又飞快地将剩下的面包往自己的包里塞,脸上就差没写心虚两个字了。
“嗯,事情谈完了,叫司机开到门口。”傅泽谦面无表情道。
“哦…哦…好的。”苏沐忙给司机打电话。
两人站在门口等车,气氛一时尴尬。
苏沐暗自苦恼,两条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从厕所出来就应该回去的,好了,现在被抓包了吧,怕是下次再也没机会露脸了,这样她什么时候才能救出妈妈,要不还是换个方法?
唉,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出来躲酒被抓包了嘛,他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大不了就被赶出傅氏呗……
傅泽谦余光里见这姑娘一脸视死如归,心里一阵好笑,其实今晚她表现不错,第一次跟他出差没有刘栋延提点,竟也没掉链子,再加上晚上她喝了不少酒,还替他稳住了张局,项目能顺利谈下也有部分是她的功劳。
他是赏罚分明的人,或许是自己平时严肃惯了给了她压力,于是他决定鼓励一下她:“这次做的不错,下次继续保持。”
苏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发现傅泽谦确实夸了她时,惊异的眼神霎时泛起光亮,粲然问道:“真的吗?我还以为给您拖后腿了呢。”
傅泽谦快速地扫了眼她便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
苏沐简直开心到飞起,前段时间的郁闷一扫而空,嘴角止不住地笑意,这是不是意味着得到他的认可了。
恰逢此刻炫目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城市,新的一年到了。
“傅总新年快乐!”苏沐只觉得一切都在朝想象的方向发展,又看见如此绚丽的烟花,语气欢快的朝他祝福。
傅泽谦侧过头看她,有一瞬间失神,或许是小姑娘眼里的光亮太过灼人,亦或是她的笑容太过美好,他鬼使神差地也说了句:“嗯,新年快乐”。
这时司机也到了,苏沐干劲满满,小跑着过去殷勤的给他开车门,“傅总您请上车。”
傅泽谦失笑,抬步上了车。
“去兰苑。”
兰苑是他在G市的居所,往常来G市出差他都会住在这里。
“好的傅先生。”
许是酒劲上来了,苏沐上车后便昏昏欲睡,眼皮子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
“想睡就睡吧,今天没什么事了,待会让司机送你回酒店。”傅泽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苏沐吓得一激灵,睡意跑了大半,擦了擦嘴角,幸好没流口水。
笑话,好不容易算得到了他的认可,这种时候怎么能睡。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故作清醒道:“谢谢傅总的好意,我暂时还不困。”
傅泽谦瞥了眼她快睁不开的双眼,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
年初一既然在G市,没道理不去看望江老爷子,他叫苏沐和刘栋延去准备礼品,自己则亲自到商场给母上大人挑礼物,准备去江家老宅一趟。
老板一声令下,苏沐和刘栋延便马不停蹄的去准备。
因是大年初一,所以很少有店家开张,苏沐和刘总助找遍了大半个城市,总算是在中午之前准备好了一些像模像样的礼品。
傅泽谦去给长辈请安,所以没让两人跟着。
苏沐因昨天晚上宿醉再加上跑了一个上午,一直恹恹的没有胃口,这会儿送走傅泽谦后反倒来了精神。
早上和刘总助搭配得当,两人渐渐相熟起来。
“刘总助,你饿不饿?我听说G市有很多特色小吃,咱们一起去尝尝看吧?”苏沐满含期待地看着刘栋延。
往常傅泽谦有个人的行程时,他都会在酒店或是原地待命,正想说这不合规矩,可对上苏沐那充满希冀的眼神,“行吧,不过咱们得早点回来,免得傅总回来找不到我们。”
“OK没问题!”苏沐见他同意了,赶忙拿出手机攻略这附近的美食小吃。
两人来到美食小街,G市的特色小吃数不胜数,苏沐恨不得自己有十个胃,好把这里的美食都尝一遍。
酒足饭饱过后,苏沐又看见美食街旁边有个免费参观的旅游景点,“刘总助刘总助,咱们去那边看看吧?好像是免费的,不看白不看啊!”
刘总助正准备叫她回去,见她眨巴眨巴眼睛盯着自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行吧,看看就看看,又不是什么大事。
就这样苏沐拉着刘总助把这附近能吃能玩的都逛了一遍,苏沐还买了些能带走的特色小吃外加一些土特产,准备明天送到孤儿院给苏院长她们尝尝。
刘总助第一次体验到公费旅游的快乐,也学着苏沐买了点G市的特产,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
而这边傅泽谦抵达江宅。
江家老宅是复古式的宅院,华丽的楼阁被池水环绕,雕梁画栋,曲径通幽,占地十几亩的花园,外圈深林密菁,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进入客厅,江老爷子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母亲江佩贞正热络地与身侧的女孩子聊天。
“外公,妈,我回来了。”
江佩贞远比她岁数上看着年轻,一身暗红色旗袍搭配了一件白狐披肩,更显得她皮肤白皙光润,眼神自信从容,举手投足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质。
见儿子来了,眼里抑制不住地高兴,“总算回来了,你这孩子,大半年也不来G市一次,可把你外公气着了,这次回来多住几天。”
佣人上了茶,傅泽谦将外套脱下递给他,“不了,我吃了晚饭就走。”
见自家外公头也不抬,心知老人家是闹脾气了,“好外公,我难得回来一趟,您就别摆着脸了,陪孙子说说话吧!”
江老爷子虽然没有抬头,可余光却一直在关注傅泽谦,闻言放下报纸冷哼一声,“臭小子!你还记得我这个外公啊!?”
傅泽谦走到江老爷子身后,给他捏肩捶背道:“时时刻刻记着呢!这不大年初一就来给您拜年了。”
江老爷子拿起拐杖一棍子敲在傅泽谦腿上,“你个小兔崽子,少跟我来这套,我能不知道你为什么来G市?”
“就知道您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瞧瞧,我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傅泽谦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和田老玉手把件在老爷子面前晃了晃。
玉质细腻光滑,雕刻工艺更是精美绝伦。
江老爷子平素最爱这些古玩玉器,难得见到一块好玉,忙接过来细细品玩,连想说什么都忘了。
这时一道含笑的声音介入,“江爷爷,您可真是有福气,泽谦哥日理万机,还惦记着您所钟爱之物。”
“您是不知道,外头人都羡慕您有这么个龙章凤姿的外孙呢!”
江老爷子只有江佩贞一个女儿,对这个唯一的外孙自然是百般疼爱。
傅泽谦从小就比同龄人聪慧,后来更是凭一己之力将傅氏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也一直以这个外孙为傲,此刻听了秦舒薇的话,心里一阵舒坦。
江老爷子把玩着手中的玉器,脸上笑呵呵道:“瞧瞧,还是舒薇会讲话,臭小子只会气我,我还羡慕你爷爷有你这么个贴心乖巧的孙女呢!”
秦舒薇被老爷子夸的脸红,见傅泽谦看过来了,含羞带怯的朝他微微一笑。
傅泽谦打量了眼秦舒薇,不合时宜地想起昨晚那张笑起来没心没肺、灿若繁花的娇颜,右侧好似还有个小小的酒窝。
江佩贞见儿子看过来,忙拉着秦舒薇介绍道:“这是你秦伯伯家独女,舒薇从小一直在欧洲生活,前两个月刚刚回国,对国内还不是很熟悉。
“泽谦,你比舒薇大几岁,没事的时候就带她去各处转转,记得好好照顾人家,听到没?”
江佩贞给傅泽谦使了个眼色,傅泽谦明白母亲的用意,他们这个圈子谈情才是最可笑的,他对联姻并不排斥,于是点头配合道:“是,只要秦小姐不要嫌我太过无趣便好。”
秦舒薇一早便听过傅泽谦的名号,傅江两家的太子爷,品貌非凡,光风霁月,为人谦和有礼,最重要的是他洁身自好,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圈子,愣是没听到过半点有关他的花边新闻,因此绝大多数名媛小姐都想攀上他。
此刻见他应下,心下狂喜,她红着脸道:“怎么会,反倒是舒薇给泽谦哥添麻烦了。”
江佩贞见两人这般,欣慰笑道:“都是一家人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来来来,都饿了吧,张嫂,上菜吧!”
江老爷子也是乐见其成,他早就有心让傅泽谦定居G市,巴不得这个秦舒薇能拴住他这个乖孙,好让他永远待在G市。
陪着江老爷子下了一下午棋,吃完晚饭,傅泽谦起身告辞。
江老爷子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他空出一个下午时间陪自己已是不易,毕竟傅江两家子的重担都在他身上,唠叨了一阵之后,便放人离开了。
上车后,傅泽谦让司机直接开车去往苏沐和刘总助的酒店。
苏沐和刘总助手上分别提了好几袋特产,晚上八点的飞机,两人慢悠悠地晃回酒店。
却没想到两人到达酒店门口时,正与刚下车的傅泽谦撞了个正着。
两人瞬间尴尬,尤其是苏沐另一只手上还捧着鸡蛋仔在吃,毫无形象可言。
也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心虚过头,热心肠的苏沐竟然掰了一点没吃过的鸡蛋仔出来,问傅泽谦要不要吃。
刘总助顿时一阵头疼,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傅泽谦倒没太惊讶,扫了眼她塞的鼓鼓的脸颊,随口道:“你留着自己吃吧。”
话毕,留下心虚的二人,独自去往酒店内部的咖啡厅。
买的东西太多,来之前没有准备,苏沐带的小行李箱根本塞不下那么多特产。
无奈她只好拿出两袋拎在手里。
刘总助的箱子倒是够大,二人在酒店门口集合时,刘总助见她还敢当着傅总面拎着回去,忙趁着傅泽谦没有出来,在酒店大门口将苏沐手里的特产塞到自己箱子里。
好巧不巧的是,又被傅泽谦撞到这一幕,刘总助只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遇到了严重的滑铁卢,尽管不是什么大事,傅泽谦也不会计较,可他堂堂一个金牌秘书,第一次犯错竟还是如此低级的,这让他以后老脸往哪搁!
而罪魁祸首早就殷勤的跑去给傅泽谦开车门了。
“……”
年初二,苏沐先是拎着大包小袋去往孤儿院看望院长以及孩子们,她在傅氏上班起,每个月都会给院长妈妈打两千块钱,尽管院长妈妈几次三番推拒,可她却仍觉得这点钱远远报答不了他们对她的养育之恩,最后院长妈妈也拿她没办法,只好说先替她存起来。
在孤儿院吃过午饭,苏沐又去买了点香烛纸钱,拎上两瓶白酒以及在G市买的糕点去往墓园。
到了刘老汉的墓前,苏沐先将糕点水果一一摆好,才坐下来开始燃香烛纸钱。
刘老汉在送她去孤儿院没多久就去世了,走之前将她与大黄狗都安排的很妥当,却完全没替自己考虑过,等他儿子发现他时,身体早已冰凉。
苏沐那时候年纪小,还是求了院长,院长才告诉她刘老汉去世的消息,那时候她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跟儿子去享福,都是骗她的,他还把所有钱都给了自己……
烧完纸钱,苏沐打开白酒,分别倒了两杯,一杯倒在地上,另一杯拿起来自己喝,“爷爷,新年快乐呀!我在这边很好,去年进了傅氏集团,我是不是很厉害?”
“您呢?您在那边好吗?大黄狗有没有去找您?爷爷......我好想您….爷爷......”
“……”
一直到日薄西山,苏沐才喝完瓶中的白酒,擦干泪水,晃悠悠地站起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