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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耳莲子羹被送到干清宫的时候,萧承绪正与几位大臣商议政事。

待到忙碌结束,奉安立刻将精心准备好的银耳莲子羹呈到御前。

那只天青色的小巧瓷盅中,盛满了宛如水晶般透明的银耳莲子羹。刚一揭开盖子,一股独特的、属于莲子和银耳的清新甜香便如春风拂面般袭来,沁人心脾。汤羹之中,几颗鲜艳欲滴的红橙色枸杞犹如宝石一般镶嵌其中,相映成趣,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然而,萧承绪仅仅是浅尝了一口,眉头就微微皱起,觉得味道不太一样,并没有尝到以往的种熟悉滋味。

一旁善于察言观色的奉安见状,连忙躬身问道:“皇上可是觉得有所不妥?”

按常理说,只要是出自坤宁宫的美食佳肴,皇上向来都是喜爱有加,尤其是这道银耳莲子羹,更是深得圣心,备受青睐。

萧承绪却轻轻摇了摇头,面上若无其事地将整碗银耳莲子羹吃完,稍事休憩之后,又继续埋头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

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萧承绪方才搁下笔,离开干清宫,乘坐御辇前往坤宁宫,履行自己的承诺,和谢瑶卿一起共进晚膳。

晚上萧承绪自然是在坤宁宫留宿,宫里虽然还有其他嫔妃,但萧承绪是从来不去她们宫里过夜的,也不会翻什么绿头牌召妃嫔侍寝。

对于纳妃一事,萧承绪并非是全然自愿的。他身为一代帝王,为了制衡朝堂、获取一些世家大族的支持,不得不纳了一个又一个后妃。然而,这对于有着雄心壮志的萧承绪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消受的美人恩,反而让他感到无比憋屈。毕竟,帝王的妥协往往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于是,萧承绪将心中的不满和愤怒全都转嫁到了那些为了家族荣耀而进宫的妃嫔们身上。尽管这些女子已经被纳入宫中,但他却只是把她们当作摆设一般,当成一种象征性的存在,既不召见也不宠幸。除了逢年过节或是举行大小宴会时,许多后妃甚至连见萧承绪一面都十分困难。

迁怒是一方面,萧承绪心里到底是在意自己的发妻的,自知是自己背誓在先,已然是亏欠了,哪能亏欠更多,也许这份愧疚不会一直都在,但至少目前是存在的,所以即使前朝后宫有所非议,也还是只歇在坤宁宫,不然就自己一个人宿在干清宫。

正是因为知道萧承绪没有碰过其他女子,暂且不论心,单论躯体,至少人是干净的,所以谢瑶卿如今还能对他笑脸相迎,不然一想到萧承绪用碰过别的女子的身体再和她缠绵悱恻,谢瑶卿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关,打心底觉得恶心,压根就做不到同床共枕。

银色的月华如轻纱般斜斜地洒在窗棂上,投入一片朦朦胧胧的淡淡光亮,仿佛给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浪漫的面纱。屋内烛火摇曳,幽幽微微地映照出两道紧紧相依,几乎合二为一的身影,宛如一幅美丽动人的画卷。

云散雨停之后,两人静静地面对面躺在柔软的床铺之上,萧承绪的一只手霸道而温柔地拥抱着谢瑶卿娇柔的身躯,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搭在她纤细的腰间。

他的呼吸略显急促,嘴唇不时轻轻地触碰着她,时而轻柔如风,时而热烈似火,或轻或重的吻她。

“卿卿,我们生个公主吧。”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突然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

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谢瑶卿猛地打了一个寒战,脑海中的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家伙又在打什么算盘呢?难道他发现自己把坐胎药偷偷换了不成?

不可能啊。

这几日她每次服用坐胎药时都从未让萧承绪撞见过,而且萧承绪对医术的一窍不通,理应不会察觉到其中的异样才对。

生公主?

她何尝不想。

然而谢瑶卿只想叹气。

她的身子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损伤了不少,想要生孩子,还需从长计议,慢慢调养,不是想生就能生的。

况且……

谢瑶卿微微眯起眼睛,状似无意地问道:“难道皇上不更想要一个小皇子吗?”

寻常百姓家尚且还殷切希望有个儿子继承家业,光耀门楣,偏萧承绪说想要个小公主,谢瑶卿实在是很难相信是他纯粹的真心话。

历朝历代的帝王,有几个不慎重考虑继承人的问题,女子登基为帝的情况有没有发生过?那自然是发生过,只是那不是本朝的故事,而是在其他国度,大嬴立国两百年,从未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一位太女,自然史书上也未曾留下任何一任女帝的芳名。

想来也是因为萧承绪尚且年轻,不过三十出头,又身强体健,目前看来,是个长寿能活的,所以没有太子也不算什么大事,否则若如体弱多病的文帝一般,恐怕前朝那帮臣子们早已呈上数不清的奏折恳请皇上立下太子以稳定国本。诸如东宫空虚、人心惶惶之类的言论必定甚嚣尘上。

然而,这立太子一事,并不仅仅局限于在位皇帝的亲生骨肉。倘若皇帝自身并无子嗣,待到需要立太子之时,依然还是要照立不误的。通常采用的方法便是从宗室之中挑选出一名才貌出众,品行端正,身负皇室血统之人过继过来,收养为养子 ,再立为太子。

还有另一种情况则是设立皇太弟,即兄终弟及。相较于过继养子而言,这种兄终弟及的情况较为罕见。大多数时候,皇位都是传予子孙后代,鲜有人愿意将龙椅拱手相让给自家兄弟。

先帝子嗣不少,十多位皇子,七位公主,可以说是子嗣众多。然而,谢瑶卿心里清楚,萧承绪对待他那些皇兄皇弟们并无太多手足之情可言。

想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皇位争夺战,无数人卷入其中,各路人马明争暗斗,甚至到最后彻底撕破脸皮。正所谓成王败寇,那些觊觎皇位最终却未能如愿的皇子们结局大多凄凉不堪——有的被终生圈禁;有的则莫名其妙地“染上恶疾”,英年早逝;还有的被迫远赴苦寒之地镇守边疆……总之,没几个人能落得善终。

相比之下,那些识趣且懂得收敛锋芒的皇子命运稍好些,得以在尘埃落定后离京去自己的封地过着平淡日子。

而尚未成年的皇子们因年纪尚小幸免于难,尚能在上书房读书学习,但待他们长大成人后也必须前往各自的封地生活。

萧承绪不假思索道:“皇子有皇子的好,但公主同样极好。”

听着他不似作伪的语气,谢瑶卿心想有意思,饶有兴趣地道:“为什么?公主就有那般好?皇上不会嫌弃她无用吗?皇子长成了,可是能入朝理事,替皇上分忧的。”

还有一句话谢瑶卿没有一并说出来,那就是等你这个现任皇帝驾鹤西去,龙驭宾天了,皇子,或者是太子还能够继承你的皇位,成为新皇呢,直接就分忧到底了。

萧承绪理所当然道:“朕的女儿,怎会无用,无论男女,必然都是这世间最出类拔萃的人,是光华内敛的明珠,既是明珠,又怎会黯淡无光。”

谢瑶卿难得地哽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还挺自信,子嗣还没影呢,就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人中龙凤了,这就是来自帝王的自信吗?岂不知还有一句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过谢瑶卿也没有泼萧承绪冷水,毕竟天下哪个为人父母者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聪明伶俐,钟灵毓秀,是人中翘楚呢,都有类似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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