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门外忽地响起人声。
唇瓣的茶杯微滞,趁着对方分神之际,叶以裳迅速挣脱钳制,狼狈的吐着茶水。
沈未好看的眉眼不悦的蹙起:
“何事?”
“皇城内流传先皇后回归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想要一探究竟,见上纯宁皇后一面。”
“哦?”
沈未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身旁脸色惨白的人儿,像是猜到了什么,开口道:
“知道了,下去吧。”
“嗻!”
门外脚步匆匆离开,叶以裳刚喘一口气,只见眼前一片阴霾,抬头望去,沈未的身形欺身压下,带着不容逃离的霸道。
“你做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么快就让消息传开了。”
沈未抬手,将她散乱在额前的发丝轻轻梳理至耳后,眸色幽深:
“我的姐姐还真是聪明。”
叶以裳平复下心绪,装出一副不知情的纯真模样,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
“陛下在说什么?我不太懂。”
“姐姐离开三年,怕是不太了解……”
沈未拖长了尾音,语气是满满的威胁:
“现如今我是人尽皆知的暴君,就算所有人知晓你的出现,若是我想,你这条命是留不住的。”
叶以裳攥紧了拳头,直直的同他对视,她知道自己所做的这点小事,无法真正阻拦住沈未对自己的杀心。
但如今听到这话,心中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既然他会说这种话告诫自己,那就代表一时半会,他还不会要她的命。
深吸一口气,她沉声询问:
“你想要什么?”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
沈未微微歪头,修长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寒眸弥漫上一层朦胧暧昧的水雾:
“你得努力讨好我啊,姐姐。”
叶以裳的嘴角微微颤动,从对方的眼中,她看到了猛兽紧盯猎物的执着之色。
但她目前无暇顾及太多,幸好沈未并没有再继续施加压力,反倒是叫来了侍女,替她更换着装,而他自己则处理政务去了。
听侍女说,沈未已经吩咐下去,临时定下三天后将举行一场盛大晚宴,届时她将盛装出席,踏入所有人的视野。
以此浩大声势,来恢复她纯宁皇后的身份。
再怎么说,她好歹也是堂堂皇后,不能丢了皇家的颜面。
但她搞不明白,恨透了自己的沈未,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他到底有何居心?
“娘娘果然如传闻所说,天姿国色。”
将最后一缕青丝梳理妥当,侍女不禁发出感叹。
叶以裳挑眉看了她一眼,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还未完全长开,但出落的倒是水灵,一双杏眼楚楚动人,还有几分机敏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唤作小翠。”
小翠连忙回答。
“本宫看你颇有眼缘,以后你就专门的服侍本宫吧。”
叶以裳笑笑。
当初服侍她的下人已经全数被遣走,这小翠看着机灵,作为贴身侍女或许不错。
听闻这个大喜的消息,小翠喜出望外,连忙下跪道:
“多谢娘娘恩典!”
“对了,沈未——咳咳,皇上可曾说过,本宫暂居何处?”
叶以裳慌忙改口。
以前叫沈未的名字叫习惯了,突然变成皇上,还怪不适应。
“回娘娘,皇上吩咐了,您就住在原先的流芳苑。”
“如此甚好,你同本宫去。”
一听是住在流芳苑,叶以裳的心情顿时好了几分。
流芳苑乃是她刚穿书同沈未交好后,一同居住的地方。
那时沈未还是个不受宠的庶出三皇子,母亲早逝,受尽欺负与冷眼,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俩人相依为命。
日子虽过的苦些,但也清净自在。
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叶以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一天的奔波算计已经让她身心俱疲。
“小翠,你去帮本宫弄点吃的吧。”
“是!”
看着小翠离开的背影,叶以裳伸了个懒腰,趴在桌上发起呆来,小泥人们依旧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只是和她之前所看到的位置不太一样了。
估计沈未就是发现泥人被移动过,才会把注意力转移到柜子隔断后吧。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他这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的性格却一点没变。
眼皮愈发的沉重起来,不知不觉间,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姐姐!”
清脆带着少年稚气的呼喊。
叶以裳惊讶的转过身,只见一袭出尘白衣跃入眼帘,宛如冬日霜雪。
她瞪直了眼睛,面前朝她而来的,竟是少年时的沈未。
他从阳光斜照下徐徐而来,身姿挺拔,穿着白色圆领袍,胸口绣着日月星云,头发以银制发冠竖得整齐,垂下两抹浅色发带,在风中划出潇洒的弧线。
他站在灿烂光明中,有着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干净纯粹眼神,倒映着她的模样。
是梦啊。
叶以裳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太过美好,这般不真实的虚幻感,只能是在梦中。
“姐姐,你在发什么呆?”
沈未凑过脸来,眼睛圆润而明亮。
她整理好表情,露出笑容:
“没什么,有事吗?”
“我帮皇兄解决了焦州水患问题,父皇也给了我一些赏赐……”
沈未笑容温和,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她的视线,白净的脸上腾起一抹薄红,一只手在怀中不断摸索着,最终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
“我买了这个,送给你。”
叶以裳定定的接过,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对金丝点翠珠石耳环。
她记得这对耳环,是沈未确切送给过自己的礼物,在这个时代,男子送女子耳环乃是倾慕之意。
当年她故作不知情,收下耳环,确定了沈未对自己的心意后,在接下来渣他的时间里,故意戴上太子赠她的玉石耳环,将这对耳环当着他的面,扔地上,碾进泥里。
回过神来,看着少年沈未晶亮注视自己的眼眸,叶以裳只感觉自己的良心被刺痛了一下。
“好生别致的耳环,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抬手将耳环别至耳垂。
“姐姐从不需要同我客气。”
沈未深深的望着她的脸庞,脸上薄红更甚,像是在同她诉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只要姐姐……不离开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