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万岁!”
奉天殿。
十年天子不上朝,一朝临朝臣不安!
放眼满朝百官,无不是因为朱翊钧突然临朝而战战兢兢。
十年了。
他们怕是都快忘了大明朝还有天子!
即便朕十年不上朝,也是君。
尔等站在堂下,亦是臣。
“众爱卿平身!”
朱翊钧不动声色。
目光却悄然锁定在龙椅之下第一人。
四爪蟒袍,面白无须,年约五十。
“一个太监却有资格穿四爪蟒袍。”
“定是九千岁魏忠贤了!”
朱翊钧内心开始盘算起来。
突然一声哭腔响彻殿堂。
“陛下!”
一个匆忙的身影从群臣中狼狈地钻了出来,哭喊道。
轻蔑和嘲笑的声音也在群臣中出现。
“朝堂之上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叉出去!”
还没等那名官员开口,东厂督主魏忠贤立刻呵斥道。
有的臣子看戏,有的臣子畏惧魏忠贤。
更有甚者纷纷躲避,视那名官员为灾星。
“魏忠贤,你好大的官威!”
“朕的朝堂,轮得到你这条奴才说话了?”
朱翊钧目光如炬,气势极盛。
眼看满朝文武都惧怕魏忠贤,必须打压魏忠贤嚣张的气焰。
否则天下人还以为这皇位是一条阉狗在坐!
“臣知罪!”
魏忠贤满脸震惊,急忙认错。
“你,继续说。”
朱翊钧对那名官员命令道。
闻言,那名官员受宠若惊,连磕了三个响头。
这才继续道:
“启禀陛下!”
“黄河决堤,山东危矣!”
“我大明朝危矣!”
嘭!
朱翊钧轰然起身。
怒!
滔天的怒火瞬间达到顶点。
京都背靠山东,又是连通龙兴之地应天的唯一要道。
且数十万备倭军都来自山东。
山东遭遇洪灾,等同于后院起火。
朱翊钧既是京都之主,又岂能不怒!
“妖言惑众!”
“此贼竟敢在朝堂上危言耸听,该杀!”
“来人,将这逆贼拖出去斩了!”
不等朱翊钧开口,魏忠贤先下手为强。
朱翊钧这个天子反倒成了摆设!
“朕倒要看看谁敢!”
朱翊钧龙颜大怒。
满朝文武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杵在原地,如同泥像。
魏忠贤楞在原地。
眼前的天子像变了一个人。
难道天子不再信任咱家了吗?
“黄河决堤,山东遭灾。”
“朕相信,一个小小的官员定然不敢用此等大事愚昧朕。”
“但朕同样好奇,为何督主屡屡针对他。”
“莫非是督主做贼心虚?”
朱翊钧如寒风般冷冽地质问道。
“冤枉啊!”
扑通!
魏忠贤立刻下跪,大呼冤枉。
他虽然面色凝重,却不见丝毫慌乱。
如今满朝文武至少三分之一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
即便自己有错,难道皇帝还敢治他罪不成?
“冤枉?”
“督主的意思是,朕冤枉了你?”
朱翊钧龙颜不悦道。
“这……”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臣只是担心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之口啊!”
不愧是天下第一死太监,竟然懂得用天下人堵朱翊钧的嘴。
既然你想死个明白,朕就如你所愿!
“山东灾情究竟如何,如实说来!”
朱翊钧转而看向那名官员,命令道。
此话一出,那名官员终于稳住了情绪。
当即有条不紊道:
“黄河决堤已达半月之久!”
“淹没良田五十万亩,波及百姓七十万户。”
“死者何止七八万,更有流民数十万,皆聚集在京都郊外!”
话音落地,群臣哗然。
大臣身处京都,养尊处优。
触手可及的京都郊外聚集数十万流民,他们尚且不知。
何况是远在千里的山东。
但魏忠贤以及东厂才是罪大恶极。
他们欺上瞒下,愚弄天子。
实在罪该万死!
“魏忠贤,你可知罪!”
朱翊钧冷冷问道。
数十万人证就在京都郊外,任凭魏忠贤手眼通天也休想抵赖。
这一刻,他那强横无匹的气势荡然无存。
魏忠贤眼神飘忽,早已没了成竹在胸的自信。
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的命运了!
“臣知罪!”
“但臣之罪在于忠心护主,而非欺君。”
“陛下十年不上朝,不知国库空虚,根本没钱治理河道。”
“臣也想替陛下分忧,奈何有心无力啊!”
魏忠贤仍不死心,竟试图甩锅。
“好一个忠心护主!”
“身居高位者无能,乃第一大罪。”
“既然你不能替朕分忧,朕要你何用?”
朱翊钧双眸似有寒光,杀心毫不遮掩。
“削去魏忠贤一切职务,贬为庶民。”
“打入死牢,择日问斩!”
果决。
狠辣。
无情!
这就是帝王,一个冷酷到近乎绝情的存在。
随后,数名大内侍卫剥掉了魏忠贤的官服。
“不,这不可能!”
魏忠贤彻底慌了。
他以为凭借十年来的在朝中的运营,足以令天子忌惮。
他以为自己已经超越了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命运。
可到头来抵不过天子一个念头!
真是可笑!
“唉!”
一声声叹息从群臣当中传来。
朱翊钧也早已将目光从魏忠贤身上抽离出来。
不断扫视着群臣。
群臣当中不乏东厂党羽。
也有许多是魏忠贤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
曾经,他是这些官员的保护伞。
他如今落难,便将希望寄托在这些官员身上。
“请陛下法外开恩。”
一名官员走出人群,跪地求情。
果然不出朱翊钧所料!
话音落地,另有一名官员也有样学样。
“臣附议。”
“督主虽能力不足,却为大明朝立下汗马功劳。”
“陛下看在督主辅佐陛下十年的情分上,还请饶督主一命吧!”
有两名高官出头,不少臣子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
顶着龙颜大怒也要为他们的主子求情。
可见魏忠贤在朝中的权势何其强大。
“好!”
“好得很啊!”
“说到情分,两位爱卿与魏忠贤的情分倒是比朕深厚得多嘛。”
“既然如此,不妨请两位去天牢陪伴魏忠贤,如何?”
朱翊钧脸上的笑意陡然暗淡,冰冷的面孔吓坏了众人。
“来人!”
“退去二人的官服,将他们同魏忠贤一同关入天牢。”
“择日一道斩了!”
嘭!嘭!
宣布结束的那一瞬间,两名高官立刻瘫坐在地,面无人色。
二人万分后悔。
早知结果是这样,他们死也不会替魏忠贤出头。
“陛下饶命啊!”
“陛下误会,我等并非魏忠贤的党羽!”
两名高官试图垂死挣扎。
但奈何朱翊钧杀心已决,今日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随着大内侍卫将魏忠贤和两名高官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三人拖下去。
大堂上突然安静的可怕。
“滴答!”
不知是哪位大臣的汗水滴落在白玉石板上,清晰可闻。
那些打算替魏忠贤说情,却还没来得及站出来的臣子。
此刻都在暗自庆幸。
但这份喜悦仅仅维持了一小会,他们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
若是日后天子打算对他们秋后算账……
“陛下圣明!”
一声高呼,如同惊雷。
顿时打破死寂。
“陛下圣明!”
第二名官员。
第三名官员。
……
短短片刻,曾经是魏忠贤的党羽全部高呼“陛下圣明”。
魏忠贤倒台,天子起势。
唯有主动向天子献媚,才可自保。
“呵!”
朱翊钧暗自冷笑。
目光从这群墙头草的身上一一扫过。
他记下了这些背主求荣的面孔。
今日,他们可以抛弃魏忠贤。
那明日,他们一样可以背叛朱翊钧。
这些见风使舵的二五仔,断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