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晨曦的第一缕光透过纱窗照在白色纱帐上,明亮如幻。
睡梦中的慕容桑被采寒叫醒,“公主忘了?今日宫中设宴为驸马接风洗尘,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慕容桑困意顿消,“驸马呢?”
“驸马在院子里练剑”。
等慕容桑洗漱梳好妆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出来时季晏川已候在马车旁。
季晏川朝她伸出手,慕容桑先是一愣,还是搭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六月,骄阳似火。
从院子走出府门口,慕容桑鼻尖已冒出细细汗珠。
采雁采寒早早命人在马车上放上一盘冰鉴和糕点茶水,钻进车后,慕容桑身上的燥意湮灭。
季晏川一直听闻帝后对昭仁公主极其宠爱,当他上了马车还是被里面的陈设惊讶到。
内里宽大不说,摆放着的大大小小物件无一不金贵,大到地上垫脚的水貂毛,小到喝茶用的羊脂白玉杯。
季晏川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眉眼精致如画的女子,她伸出纤纤玉手拿起小桌子上的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肌肤胜雪,朱唇皓齿,举手投足间透出矜贵优雅。
季晏川只觉她娇气且娇贵,转念间又觉她本该如此。
季晏川却不知,慕容桑现在所享受的一切均是她经营铺子所得,当年大婚,帝后送了她不少田产铺子,这几年她闲着没事便琢磨着如何赚钱,现如今她名下的田产铺子已是当年的两倍之多,妥妥的小富婆一枚。
察觉到季晏川晦暗不明的视线,慕容桑咽下口中的糕点,歪头望来,“要吃吗?”
季晏川摇了摇头,顺便给她倒了一杯茶,“我不饿”。
不出半个时辰,马车稳稳停在皇宫门口。
与此同时,摄政王的车驾也刚好到达。
季君尧朝两人快步走来,弯身作揖,“公主,大哥”。
慕容桑微微颔首,今日她着一件浅蓝色烟罗软纱长裙,眸若春水,脸如凝脂,一头青丝梳成华髻,小巧的耳垂上配上一对奶白色珍珠耳坠,微一晃动如春雨般灵动,衬得她的小脸更显精致妩媚。
季君尧深深地看了一眼,艰难移开眼睛。
苏公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几人跟前,恭敬见礼,“公主,驸马,皇上让老奴带你们去坤宁宫见皇后”。
季晏川对季君尧抱拳,“二弟,大哥先行一步”。
季君尧微微欠身,站到一旁目送二人离开。
倏尔,他沉着脸问一旁的乐松,“还有多久将人送到?”
乐松不明白哪里惹到了这位煞神,心头一跳,“回王爷,就在这几日”。
坤宁宫中
季晏川和慕容桑齐齐拜揖,“母后”。
皇后看着携手而来的二人,很是欣慰,“都坐吧”。
相互嘘寒问暖一番,皇后这才对季晏川道,“当日大婚,驸马一走便是三年,桑桑也等了你三年,现在驸马既已回京,往后好好过日子,眼下你们年岁已经不小了,也是时候该考虑要个孩子了,本宫和皇上都盼着能早日抱上外孙······”。
怎么又提这个?
慕容桑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姑娘,经不住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催生,急忙打断她的话,“母后,快别说了”。
皇后含笑噤了声。
此刻的慕容桑已然没了平日的疏离,俏脸上多了几分生动的神采。
季晏川的心情莫名的愉悦,勾唇应下,“臣遵旨”。
这两日的相处,虽慕容桑不排斥他,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眼下的慕容桑就很好。
没多久,太子慕容止也过来了。
慕容止的脚伤已大好,他脚步欢快地走来,“阿姐,姐夫”。
发现太子完全没将他当外人,让原本有些拘谨的季晏川放松不少,“太子”。
随后慕容止便缠着季晏川说漠南战争的故事。
慕容桑用帕子替慕容止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给两人斟了茶,陪慕容止一起听季晏川细说着那些英雄事迹。
看到这一幕,皇后不忍打断,悄悄地离开了。
不到半个时辰,季晏川又被苏公公带到了皇帝的御书房述职。
慕容嘉来到宴会大殿中,东张西望寻找那抹身影,等她发现坐在上方的季君尧在喝闷酒时,贴耳绿萼低声吩咐着什么。
不一会,绿萼便来到季君尧身边,恭敬道,“王爷,我家公主邀你御花园一叙”。
季君尧下意识的以为是慕容桑,忙丢下酒杯健步如飞地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只见御花园的八角亭中,身穿浅蓝色衣裙的“慕容桑”正背对着他站着。
季君尧紧张地握紧拳头,似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哑地喊了一句,“公主”。
慕容嘉倏然转过身,清丽的脸上挽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尧大哥”。
季君尧表情一沉,目光刹那间恢复了平静无波,“怎么是你?”
慕容嘉似是没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是谁?姐姐吗?”
大晋公主只有两位,若不是她便是慕容桑。
季君尧没有回她的话,转身就要离开。
慕容嘉见状急忙喊住他,“尧大哥等等,本宫有话要跟你说,是关于姐姐的!”
季君尧闻言果然停住了脚步,他语气里带着一抹危险的气息,“你想要说什么?”
方才她只是猜测,现在她很确定季君尧喜欢的是慕容桑,意识到这一点,慕容嘉嫉妒得快要发疯,但她面上不显,“姐姐已经嫁人了,你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只有我是全心全意爱你,尧大哥,你做我的驸马好不好?若是你同意,我可以帮助你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像季君尧这样的男人,定不会甘愿屈于人下,做一个处处受制于人的异性王。他是雄鹰,是猛虎,只要他想,总有一天会翱翔天际,横扫山河,而她甘愿付出一切,做他手中的一把利刃。
慕容嘉自认为提出的条件足够诱惑。
季君尧神色冷淡微恹,薄唇一张一合,“我没兴趣”。
话毕,毫不留情地离开。
刹那间,慕容嘉眉眼染上怒意,忍不住拔高声音朝他的背影放下狠话,“季君尧!拒绝我,你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随便”。
季君尧回到大殿时,帝后已经驾临。
季晏川和慕容桑的位置正好在季君尧正对面。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正好瞧见季君尧和慕容嘉一前一后地从外面进来,他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
慕容嘉私下见季君尧的事早已传入淑妃耳中,见慕容嘉回来后一直心不在焉,她苦口婆心地说道,“嘉儿,母妃不是说了吗?赐婚的事已和你父皇耳提,你如此鲁莽行事只会适得其反”。
慕容嘉脸上隐有不耐,撇唇道,“知道了,儿臣自有分寸”。
淑妃动了动嘴,又想起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终是将满腔的话暂时咽下。
宫宴上,皇帝表扬了季晏川,又赏赐了不少东西,二人双双上前致谢。
慕容嘉故意问道,“姐姐和姐夫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不知妹妹什么时候能抱上小外甥?”
话是对二人说的,眼神却瞥向不远处的季君尧,时刻留意着他的神情。
慕容桑蹙眉,这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季晏川抢先一步,他目光柔和地看向慕容桑,道一句,“快了”。
话一落,只听“砰”的一声,季君尧手中的杯子瞬间碎裂。
乐松低呼,“王爷,你的手”。
皇帝也发现了季君尧的异常,侧目打量着他。
微怔一瞬,季君尧松手任由碎片掉落,云淡风轻地道一句,“本王试试酒杯的质量,果然太差”。
说着接过乐松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见季君尧不爽了,慕容嘉心情莫名的舒畅,她刻意拉长尾音,“那本公主等着喝小外甥的满月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