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盼娣是姐姐,性子比妹妹也相对稳重许多,“这宅子也不是咱们容身之处,这可是锦衣卫临时关人的地方,您也不能久居此处啊。”
罗依轻轻坐回榻上,见两个小丫鬟面如菜色的样子,就轻轻笑起来:“既然你们两个跟了我一场,我就要为你们做主。秀媛既然打了你,我就要让她付出十倍的代价,你们且等着吧。”
会娣一听便凑过来,眼睛闪亮亮地猜测:“难不成……姑娘是想让大人出面?”
罗依嘴角高高扬起,也不说话,手指轻轻绞着帕子看向外面的一群人。
会娣见她这副表情,心下了然:昨夜和姑娘在一起的一定是自家大人了,若是听说哪个府上的小妾说一不二,那必是得了家主的宠爱。
很显然,姑娘话说得这么硬气,一定是有大人为她撑腰。
念头一闪而过,也不等罗依回话,便眯起眼轻轻点头:“秀媛仗着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就以为自己是夫人了。平日里对我们这些二等以下的丫鬟就呼来喝去,稍有不对就让婆子们扎我们手指,姑娘若是能为我们出了这口气,甭说是服侍,让奴婢给您当牛做马都一百个愿意。”
盼娣轻轻敲了一下会娣的头,白着脸道:“大管家让你来干什么来了?你反倒还给姑娘拱火!挨个巴掌而已,又不是扎手指头,我完全忍得住!”
姐妹互动的一幕都落在罗依的眼内,她内心泛起阵阵苦涩。女孩儿在十二三岁的年纪,甭说在现代社会是爸妈手心里的宝,就是原主在这个年纪也是西宁侯不舍得骂一句的娇女儿。
而盼娣和会娣两姐妹却处处逢迎着主家的脸色行事,任人打骂,任人鱼肉,到了年纪也许随便指给哪个男人了事。
但至少她们就算其中一个被打骂,总会有另一个为其心疼落泪,而她呢?母亲和姐姐过的生活已不知是何等凄苦,父亲被流放荒凉之地饱受饥苦。
想到这里,她紧握住两姐妹的手,力道之大吓得会娣一哆嗦:“姑娘,你,你怎么了?”
“你们若是信得过我,我一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绝不再受秀媛这些人的气。你们就听我安排就好。”罗依目光灼灼地看着二人的眼睛。
会娣憋着哭猛点头,盼娣却犹豫着又向窗外看了看,轻声道:“姑娘,寻一处安身立命之处本已不易,夫人虽然性情淡漠了些,对规矩也是比较看重,若是没犯大错,不会为难我们的。”
会娣撅起嘴:“可是夫人明知道秀媛总是打我们,却像耳聋眼瞎了一样。我不喜欢!”
盼娣看着妹妹湿漉漉的眼睛,眨眨眼:“那咱们就听姑娘的。”
说着眼睛转到罗依桃花般的面容上:“那婢子出去该如何回大管家?”
罗依见两个小丫头对她也是一片真心,就笑着低声在她二人的耳边安排着。
盼娣怯生生地走出去,到夏大管家近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涨得极红。大管家一肚子心焦却也只能和气地问:“这是怎么了,姑娘怎么说呀?”
“……姑娘……姑娘说……”
盼娣的声音极低,站在一侧支着耳朵听的秀媛却一个字也未听清,她皱眉看向两个婆子,那二人年岁更长,耳力哪及得上她?面面相觑间只向着她讪笑着。
秀媛白了二人一眼,便对大管家道:“大管家,已经耽搁有时候了,回去晚了恐怕要误了好时辰的。”
方妈双手扣在一处附和着:“罗姑娘到底是年岁尚轻,爱使些性子。到底是不知官宦大户人家哪能容得下这样娇纵的性子,说来说去闹得最后自己吃了闷亏且不自知就惨喽。”
夏大管家听完盼娣的话,早已是拉下脸子来。听她们二人这一敲边鼓,只一跺脚便道:“空轿子抬回去,让老爷夫人定夺便是。”
秀媛哪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回去了,就算白来一趟理应也是由她向夫人复命,她一摆手:“停停停,大管家,也不能您自己一个人知道怎么个意思让我们这些人蒙在鼓里呀。您可得说明白喽,否则夫人那边我交待不下去,谁也甭想躲干净。”
“我还想和大人交待呢,若没有秀媛姑娘这里外横生枝节,恐怕现在罗姑娘早坐在府中的回春院了。”大管家心一横,反正他也没法交待,干脆谁也甭想好了。
秀媛一听就不乐意了,她瞪了盼娣一眼,怒道:“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这贱蹄子和您说了什么,让您把屎盆子都扣到我脑袋上了?这院子里的人包括那个老头儿可都听得清清的,是罗姑娘自己说的不想回去!”
盼娣避开眼,又怯生生地站到老捕快后面,毕竟他披着一身衙门的皮,纵然秀媛再想动手,也得掂量一二吧。
大管家冷笑:“说了什么?她说的什么可都是屋里那位说的,人家可说了秀媛姑娘是狗仗人势,就这样被秀媛姑娘欺负着进了府,日后说不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秀媛气得脸色煞白,从小到大服侍在江明月身边,可一直都是被下人们抬举着的,今日不但好好的姨娘让狐媚子抢了,居然还说她狗仗人势!
“人家可说了,不让盼娣把那个大嘴巴子还回来,她就不嫁!”大管家哪里还管秀媛什么脸色,终于是话说出来了。
王妈是宰相府拨过来的婆子,曾经在宋老夫人屋里当过差,自然比方妈更能看得开眉眼高低。见此情景,她伸手拦住欲为秀媛出头的方妈,使了个别多事的眼色。
方妈一见,想了想便缩回脖子,看着秀媛由白转红的脸色。
秀媛哪里受得了这些,转过身来就向着屋子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说:“好好好!不就是个大嘴巴子嘛,她是妾,我是奴婢,让她还回过来就是了!”
屋外烈日当头,屋内阴暗潮湿。眼睛从亮处至暗处竟有些看不清楚,朦朦胧胧之间却看见罗依半卧在床榻上,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
秀媛一见,气焰更盛。她推开想拦住她的会娣道:“罗姑娘可真会演戏,不是说我狗仗人势欺负人嘛,你倒是说说看啊!”
罗依抬眼瞥她一眼,轻轻“呸”了一声。美人无须过多形容,只这一瞥便风情万种,这媚到骨子里的姿势入了府还了得?
秀媛上前,抬手“啪”地一声,就是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