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人惊恐之余,却发现偌大的宋宅大院里唯一缺的便是梁姨娘。
“拿下!”
罗依也真算是开了眼了,锦衣卫抓人可真是神速。眨眼之间高高瘦瘦,娉娉婷婷的梁姨娘便被从东厢房的里间被推了出来。
“带回去连夜审!”沈铮站起身,向着身侧的下属使了个眼色。
罗依正纳着闷儿,虽然阿春招了同谋是梁姨娘,可在这么多人中,锦衣卫是如何精准定位到梁氏的?
“走吧。”一个黑衣的锦衣卫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边,面无表情地向着罗依说。
罗依大惊,随即讪笑着指着梁姨娘道:“小女子不是梁姨娘,那个才是梁姨娘,我又不是她同党。”
宋伯简也如梦初醒,急切走到沈铮近前,大包大揽打着包票:“她是下官今日刚过门的妾室,与梁氏和阿春绝无交集。”
“表哥,”一脸焦急的江明月也走至近前,眼中泛起一层雾气,“明月自然晓得你心中所想,但若今日两位姨娘均被带走,恐会连带宋氏大族的声名受染。况且罗姑娘是大人心仪之人,表哥可给明月一个面子。”
罗依来到这个时空之前可是个不折不扣吃瓜群众,热衷于网络大瓜,尽管明知自己是个不明真相的群众,凭着不关己事、不发表意见仅围观的状态,硬生生地养成了通过前因后果便能扒出各种瓜里的蛛丝马迹来。
此时一听江明月这番话,再结合刚刚会娣那闪光的白牙。不错,有赤裸裸地展示二人曾经有些暧昧的嫌疑。
“既然这样说,本官今日就带走宋大人喜欢的东西,那又如何!”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出口,沈铮身后的随从将那纸纳妾契书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这些已足以重重地将宋伯简击得粉碎。
随从完全顺应着沈铮的口风,又高声训斥:“锦衣卫查的案子可都牵动着大融皇室安危,岂能容你们在此讲情面!”
罗依就这样被带走了,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一并带走了多嘴多舌的会娣。
梁氏是一个女子,极容易攻克,只进了地牢走了一圈便交待了一切。梁氏女,大融与漠北交界处的边境小城县令的女儿。养得却极好,擅书法,会四国官话,见识又颇广。是宋伯简进士及第之时,前朝弘文帝指给他的第一房妾室。
漠北国使者来访时专程秘见了精明又不甘心只为人妾的梁氏,一拍即合,梁姨娘便培养了没禁住金钱诱惑的书童阿春来回递信,将京中各国使者来往情况时常递入漠北,使大融在外交上一度陷于被动。
既然是弘文帝硬塞的,自然与宋伯简并无关系,但有一种感觉叫迁怒,现在已是年号已改为靖德,他若想再扶摇直上已是万难,但这仅是后话。
罗依被安排离锦衣卫衙门仅一条街的一个旧宅子里,门口日常有人把守,守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邋遢老者,穿的是捕快的衣服。
住了十来天了,丝毫不见锦衣卫提人,罗依便大着胆子问老捕快:“大叔,听说暗通漠北的案子已经了结,怎么还将我拘着,会不会是把我忘这里啦?”
老捕快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慢悠悠地擦着手里的钝刀,阳光虽十分刺眼,那刀刃却丝毫没有半分光泽。
“谁知道呢,按理说早该放你回去才是。也有可能大都督最近又在查什么前朝的一些冤案,两下子不着边儿,还真有可能忘了。”老捕快沙哑着嗓子,随即又安慰几句。
“不过你也别急,我现在就去打听一下,毕竟我这儿多了两张嘴吃饭呢。”
老捕快对这样拘着一个陌生姑娘十来天也是十分不理解,捋着胡须暗自思忖了片刻。
罗依的心猛地被揪紧了一下,听话听音儿,她迅速捕捉到老捕快话里的前朝重臣的案子,沈铮在查弘文年间的案子?那么西宁侯的案子绝对算啊。
那可是她们家的案子,父亲西宁侯罗知远一年前被军中下属联名控诉私吞万两军饷,锦衣卫去搜查时在他书房墙壁夹层里果真搜出万两银票。
弘文帝一纸手谕,父亲割官罢职被流放西北,母亲林氏和长姐罗婧被打成官奴在青州郊外农场务工,兄长罗时锋几年前与父亲因政见不同决裂离家再未归,说是西宁侯府最终落了个家破人亡丝毫不为过。
罗依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思量着,脑子乱糟糟的。
她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拽回一年前青州城西宁侯府中,炎炎夏日。
当天她着一身男子青色长衫同青州才子傅泽川等几人至莫言湖边小酌,此时的罗依已与傅泽川有了月书赤绳之约。
待到罗时锋旧时好友江阳道长小跑着来送信,说是西宁侯府被锦衣卫封禁之时,青州县衙捕头们就来莫言湖边抓罗依了。
血气方刚的傅泽川和几位才子饮了些酒,又着实有些愣头青,竟与捕头们动起手来,只是扭打之间,把手无缚鸡之力的罗依挤到湖里。
捕头人多,三下五除二将几位青年制服,再找罗依时无已踪影。已清醒大半的傅泽川突然意识到刚才似乎有人落入湖中。原来是罗依落水了!罗依不会水啊!
湖水太深,捕快们是用长杆将已经漂浮起来的罗依捞上来的,捕快一边捞尸一边叹道:这死的也是够倒霉的!
诡异的是,罗依竟然活过来了。
也就是在那时,一个现代社会的灵魂穿越到罗依的躯体内。
只是令罗依自己都有些尴尬的是,这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无才无德,躺平系女生,最大的强项就是玩手机!
不是历史高材生,不是医学奇才,更不是军警特工,穿越到这么惨的女子身上不就是平白来遭罪的吗?活过来的罗依失声痛哭,所有人也都跟着摇头,西宁侯府算是完了。
好在她与傅家长子傅泽川有着月书赤绳之约,幸得罗依没有同母亲和姐姐一起被收为官奴。
只是侯府已被封,财产全部被充公,只得委身于罗知远旧日同僚家中。
不久后,傅家一纸退婚书彻底又将她推入绝境,傅泽川被父母绑起来,并且另寻了一门上好的亲事。
罗知远往日同僚唉声叹气地劝慰她:世道艰难,对于你这样弱女子来说更是艰险,在青州城找一个普通百姓做正头娘子已经不易,我为你在京城择一良人,做他的妾室。带着我的亲笔信,去吧。
就算脸皮再厚,也无法在青州城呆下去了,揣着那封信她就上了去往京城的马车。
青州至京城路途遥远,路遇山匪劫财,同行男子调戏,仅这一路罗依就深知这个时空的女子,特别是如她这般的孤女,想靠自己想站稳脚跟太难。
初见宋伯简便是一副温润如玉的青年才俊形象,谦逊又儒雅,她的心里稍稍安定。
而走进宋伯简的视线的罗依,略加几分心思经过修饰。明亮眸子如星辰般闪耀着智慧和温柔,瞬间就抓住了他的心。
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就要忠于原主的灵魂。
凭着重回一世的感恩,深知活着才是硬道理,此时世道艰险,对于她这种孤女先寻到一个安身立命之处要紧。想为父伸冤,救出母亲和姐姐,眼前的都无所谓了,去他妈的女德,妾就妾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