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川在漠南待了三年,自然知道那里生存条件艰苦,遇上天灾时,人吃人的情况都见过。怜儿面黄肌瘦,一看就知营养不良,季晏川说不出将她们赶走的话,好一会才道,“不走可以,但你不能留在这里”。
沈岁云能在公主府住下,定然是公主应允的,她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想到这,季晏川想立马找公主解释清楚,“冷白,将她带回房中关起,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让她踏出房门半步”。
说完之后,季晏川脚步急促地向慕容桑房中走去。
采雁拦住了他,“驸马,公主感染了风寒,今早才刚睡下,驸马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公主的好”。
“对了,公主特意交待了,她身体不适,就不能为驸马和沈姑娘张罗婚事了,还请驸马自己上点心认真对待,别让周夫人觉得是我们公主善妒,转头故意给公主难堪!”
她语气不太好,字字珠玑。
娘给公主难堪了?
季晏川眼中满是深深的内疚,喉咙梗了梗,便道,“麻烦照顾好公主,告诉她,是我对不起公主,请她放心,此事我定会给公主一个交代,还有,我不会将沈岁云纳入房中,至始至终我只要公主一人”。
采雁心中腹诽,孩子都整出来了,现在装深情,早干嘛去了?
季晏川被采雁的眼神看得有些难堪,撂下话,他落荒而逃。
季晏川的话被屋内的慕容桑听得一清二楚。
采雁推门进来时,坐在榻上看书的慕容桑抬眼觑她,“本公主只让你将人打发走,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长本事了?”
采雁吐了吐舌头,“奴婢这不是气不过,想替公主出口恶气么?公主现在可高兴些?”
正在给慕容桑摇团扇的采寒忍不住夸赞,“采雁姐姐做得好,做得妙,周夫人仗着是长辈如此折辱公主,奴婢早就看她不爽了,就让他们母子狗咬狗”。
慕容桑忍俊不禁,只要她不愿意,谁也折辱无法她,她只是想通过这事看看季晏川的态度。
沈岁云被带回房中看管起来,怜儿也被抱走了,她不清楚季晏川要怎么处置她,但方才季晏川显然是动怒了,沈岁云心底莫名的发怵,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见依青端着茶水进来,沈岁云心思微转,一把抓住依青的手,两眼泪汪汪,“依青,怜儿还小,我不能死,更不能被送走,现在能帮到我的只有你了”。
依青也很同情沈岁云的遭遇,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姑娘想要奴婢做什么?”
沈岁云瞬间收起眼泪,附在依青耳边说了几句话。
然,依青还未逃出院子,就被冷白发现了,并将她拎到了季晏川跟前,“将军,此丫鬟鬼鬼祟祟的想要出公主府,被属下发现了”。
季晏川眼眸森然,“说吧,沈岁云吩咐你做什么?”
依青被季晏川一记冷眼就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道,“沈姑娘让奴婢······让奴婢去将军府找夫人来救她”。
季晏川抿唇,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公主府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将军府做主了?”
依青忙不迭地叩头,“奴婢该死,奴婢也是听命行事,求将军饶奴婢一命”。
季晏川沉凝半晌,吩咐冷白,“回将军府”。
季晏川回将军府直接去了齐老夫人的院子,得知周氏做的“好事”,老夫人气得不轻,吩咐一旁的翠安,“去,将周氏喊来”。
听说季晏川回了府,周氏高高兴兴地来了老夫人的屋里。
辅一刚进门就被老夫人丢来的茶盏吓了一跳。
“我不过是闭门礼佛两日,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周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哆嗦的依青,又见季晏川冷着脸,周氏顿时感到委屈无比,“娘,岁云为我们季家开枝散叶,劳苦功高,我不过是派个丫鬟过去照顾她而已,我有什么错?”
老夫人额角突突直跳,手中的拐杖咚咚咚地敲着木质地板,“你连错在哪都不知道,还委屈上了?”
“此事本就晏川有错在先,公主是什么身份?你居然以长辈的身份逼她为晏川纳妾!还特意安排人过去照顾那女人!怎么,儿子后院的事你也想一并管了?且不说沈岁云的身份连做妾都不配,就说她让人回来通风报信这事,就足以看出此人心术不正,是个不安分的,留下她迟早是个祸害!你这是存心让你儿子家宅不宁!”
周氏捏着帕子,小声咕噜了一句,“可她毕竟为川儿诞下了怜儿,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这话倒是说到齐老夫人心坎里去,她心中怒气消了几分,沉思半刻道,“怜儿是我们季家的骨肉,自然不能让她流落在外,但沈岁云必须送走”
“翠安,你寻个乡下庄子,亲自将沈氏送去,今晚就走”
“好,奴婢晓得”
“至于怜儿就记在周氏名下,对外就称是故人之女,见她身世可怜认作义女”。
周氏还想要说什么,齐老夫人一锤定音,不容周氏反驳。
接着老夫人又对季晏川道,“公主那边需要晏川多费些心思,遇到这样的事,公主若是没点脾气才是怪事。正好我名下有两间卖布匹的铺子,我这个老婆子留着也没有多大用处,等会你亲自去官府一趟,将它们划到公主名下”。
“祖母,孙儿知道了”
季晏川心里想的是,公主生气,是不是代表公主心里其实是在乎他的?
吩咐完这一切,齐老夫人脸上已有倦色,她硬撑着身子道,“周氏,这一个月就好好跪在祠堂中反省反省,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出来!”
周氏虽不愿,但又不敢反驳,“是,儿媳知道了”。
至于依青自然是避免不了被发卖的下场。
临走时,齐老夫人对季晏川道,“祖母老了,还不知能为将军府撑多久,你娘又是个不顶用的,好在公主是个心思聪颖的女子,她能把诺大的公主府打理得整整有条,可见皇家出来的就没有蠢人,你好好待她,将来她定不会负你”。
见齐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在为他,为将军府谋划,这一番话听得季晏川眼眶子微热,“是,祖母”。
当晚,慕容桑便知道了处置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