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不陌生,甚至称得上是熟悉。
景容半垂下眼,眸底闪过一丝厌烦。
韩氏的娘家侄女,孟泽的表妹。
自古以来,这表哥表妹的都是话本子里的天定良缘,可惜这孟泽一直对韩珠无意,也白费了当年韩氏一番撮合。
去岁韩珠夫君丧命,她寡居京城,看来是听说孟泽失忆了又起了别的心思。
不过听他们二人的交谈……孟泽一直淡淡,算不上多热络。
两人谈话声渐行渐远,慢慢逐渐消失到花园拐角。
景容冷着脸,用力甩开孟琛的手,她慢慢揉着手腕,语气冷淡。
“看来孟将军很喜欢听人墙角。”
女子手腕纤细,哪怕孟琛仅仅用了两分力气,也在上面留下了不轻不重的一道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扎眼。
孟琛目光在上面停顿几秒,又淡淡的挪开,“就当是回报那晚你替我上药的情了。”
景容冷笑一声,“那将军的回礼我真是消受不起。”
她别过头,只觉得一股烦躁的情绪在心底滋生,这种感觉有些陌生。自从她嫁为人妇,性格内敛许多,不像小姑娘那样宜喜宜嗔。
可自从见过这个孟琛,他好像总有办法逼的自己没法维持那副端庄妇人的样子。
孟琛笑了一下,“就当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景容,转身走了。
春儿原本在后花园凉亭里等着,见景容自个儿出来了,她赶忙跟上去,还好奇的往后头瞧了一眼。
“孟将军呢。”
景容面色微沉,声音冷冷,“表姑娘进府,怎么没人来禀我。”
春儿一愣,结结巴巴道,“表姑娘……表姑娘来了吗?”
景容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春儿难得见她这幅样子,吓的脸都白了,“那主子,我们回去吗?”
“不,去太太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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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珠心下有些恼怒。
自己这个表哥什么都好,相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就是从来都对她没心思,小时候就是,只会眼巴巴跟着那个景容后头。
这次听姑母说了表哥失忆了,她又动了心思,虽说孟泽娶妻了,可她也是寡居,若是做个平妻也能将就。
只是没想到,孟泽和从前一般,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
气的她胃疼。
韩珠一进门,还没等走近,先叫嚷着,“姑母,你都不知道,今儿表哥——”
声音戛然而止。
正厅里,景容一身玉兰色纱缎宫装,就端坐在韩氏下方,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表妹来了。”
韩珠僵硬的站在那儿,直到正座上的的韩氏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她才不情不愿的开口,“表嫂好。”
从前她和景容一样,都是寡居在家,现如今表哥回来了,她总觉得景容莫名高了她一头,堵的她心底不舒服。
景容似笑非笑的开口,“怎么瞧着表妹不高兴,是不是夫君他说话直,惹了表妹不高兴了?”
韩珠到底是怀着小心思,对着景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咬着唇不吭声,还是一旁的韩氏给她打圆场
“这孩子,这两天身子不爽利,不爱出门,我叫了好几次才过来。”
景容勾了一下嘴角。
“我前两日听说林家嫂嫂去找了表妹,也不知道表妹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林家嫂嫂是京圈里出了名的热络媒人,最爱做些保媒拉纤的活。
韩珠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
寡妇二嫁,终究不是什么好事,都是私下相看的,蛮的紧紧的。
更何况……
她小心看了一眼自家姑母的脸色。
这件事,韩氏并不知情。
“嘭。”
韩氏不轻不重放下杯子,淡淡的看了景容一眼,“手怎么样了?若是还伤着,该好好养着才是。”
景容笑眯眯的,“多谢婆母关心。”
去了主屋一趟,景容心里舒服许多,脸上神色也缓和下来。
“那表姑娘是不是真的动了心思?”春儿嘀咕,“主子还是要做提防才好。”
景容笑了,“她就是有心思,孟泽也看不上她,孟泽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什么阿猫阿狗都瞧得上。”
春儿噗嗤一笑。
用午膳的时候,孟泽过来了,这两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什么,虽说晚上还住在书房,但白日里时常会过来陪她用个午膳。
只是景容心里还堵着气,对他总没个好脸色。
“手……可还好些了吗?”孟泽低声问。
景容心里软化了些,但还是半垂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却相对无言。
景容心里莫名觉得不是滋味。
她的青梅竹马,她盼了五年归家的丈夫,怎么两个人就折腾成了这样。
顿了顿,她还是先一步开口,“我收拾库房,找了一批去岁宫里赏下来的锦缎,待会儿叫人给你量一下,我送去绣房做衣服。”
孟泽看了她一眼,颇为不自在的“嗯”了一声。
景容捏紧了筷子,心里有些烦。
对着韩珠没话说,对她也没话说吗?从前不是跟在她后面挺能嘟囔的吗。
她本想再说什么,此刻却也没了心思。
一顿饭下来,竟又剩了一肚子气。
吃了饭,孟泽片刻都未停留,扔了筷子便借口去了书房。
景容心里泛酸水,春儿瞧她不舒服,叹了口气劝着,“主子也该主动些,大少爷病了不记着,您也冷着,这日子可怎么过。”
景容皱了皱眉,心里烦躁。
她想,凭什么叫她忍呢。
她忍了五年了,好不容易等他回来,还要继续忍耐么。
只是她没说,只懒怠的“嗯”了一声,闭了闭眼,才又道,“之前大少爷带回来的衣物什么的,都置换新的,你叫人去收拾收拾。”
春儿笑了,“是。”
因为孟泽这几天都睡在书房隔间,衣物都堆在里面。
几个小丫鬟收拾一番,抱着一堆衣服出来。
“诶,你瞧这个罗袜,上头还绣了一枝梅花呢。”
那丫鬟仔细瞧了瞧。
“不像是外头买的,倒像是女子绣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