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佳氏怀着身孕,最是怕热。
玉手纤纤擦拭鬓间的细汗,向众人微微颔首,行礼道:“各位姐妹,我这先行一步了。”
等到众人回礼后。
马佳氏便在身旁宫女的搀扶下,上了肩與(yu),随行四个太监、两个宫女、一个嬷嬷。
庶妃李氏低头理了理衣服前的荣华,抬头间,看着马佳氏离开的身影,眼里尽是野心。
目前在这后宫妃嫔中,只有皇后有资格配肩與。
而马佳氏,一个员外郎的女儿。
要不是靠她那个能怀的肚子,怎么有资格被特赐坐上肩與……
庶妃李氏身边的宫女怀里抱着宁绸,静静地站在一旁。
旁边的景仁宫赫舍里氏看了眼宁绸,轻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而站在旁边的庶妃乌拉那拉氏,望着穿着素净、略显憔悴的庶妃张氏,想了想。
还是轻声道:“张姐姐,若是还需要什么药材,打发人到我那去一趟,若是我有的,便送过去。”
大格格乖巧可爱,乌拉那拉氏还是想结一份善缘,为承庆集积福。
庶妃张氏抿了抿嘴,行了个躬身礼。
道:“多谢乌拉那拉妹妹,若是真有那一刻,姐姐就厚着脸皮叨扰了。”
躬身礼,身份低者向身份高者行的礼。
乌拉那拉氏那里的药材都是乌拉那拉一族举全族之力,为了皇三子承庆所备的。
不比太医院的药材差,也不比皇后口中的药材差,甚至更好……
庶妃乌拉那拉氏连忙偏了偏身子,不肯受礼。
道:“妹妹所愿,不过是大格格身子康健,来妹妹宫里逛逛罢了……”
延禧宫太安静了,安静到乌拉那拉氏太想念孩子的笑声了……
庶妃张氏心里明白。
这药材不管用不用得上,只要送到手里了,自己这人情都是欠下来了。
可若真到了那一刻,再难还的人情都没有大格格重要!
额娘的塔钠(满语:宝珠)。
额娘与塔钠的母子缘分必定长长久久……
额娘:满语,父亲的妾室。
庶妃李氏站在一旁,听着这姐姐妹妹的。
心里厌烦的很,敷衍地朝着众人行了个抚额礼,便带着宫女起身离开了。
瑚图玲额刚入宫不久,与后宫之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也不敢有太多的交集。
礼数周全后,便带着白芷离开了坤宁宫。
而贺氏和尹氏倒是一同结伴,往永和宫方向走去。
那拉氏与两人同方向,但却不想同两人结伴,便等了会,等到看不到贺氏和尹氏的身影。
这才独自起身回宫。
长春宫,瑚图玲额寝室。
瑚图玲额看没有旁人在,连忙招呼冬青、白芷,小嘴叭叭的没停。
“冬青,快,快!来帮我把这头饰给松松绑,还有这衣服,换套简单的。
“白芷,重新拿双鞋过来。
这花盆底的,穿着好看、显高,但遭罪也是真遭罪……”
瑚图玲额额头上布着细汗,不仅招呼冬青动手,自己也没停。
冬青早就习以为常了,常服、鞋子和竹扇子早早地准备好了。
就连洗漱用的温水、巾布都准备好了。
白芷见状,便在一旁搭把手。
直到卸了额头上的珠钗,换了一身八九成新的常服,穿上平底鞋。
瑚图玲额这才感觉活了过来,人也歇了下来。
冬青早已经习惯了,挑了一块松江布,开始给瑚图玲额做鞋面。
而白芷见状,挑了挑丝线,开始打络子。
有“老人”做样子,“新人”也好跟着走,不出错,不挨骂!
瑚图玲额坐在炕上,手里拿着竹扇子,快速地扇着风。
等到终于觉得舒坦了,这才有一下没一下地跟两人闲聊。
宫里的日子,太无趣了,总得找点事情做,打发打发时间才是。
瑚图玲额瞧着白芷手里的络子,没一会的功夫,都快成型了,“白芷,你是何时进宫的?”
手艺不错呀。
白芷刚准备起身作答,就被瑚图玲额拦住了,“你坐着说,咱们就是唠唠嗑。”
就唠唠嗑,不用那么规矩。答一句,行个礼,多累的慌呀。
白芷见状,这才坐回了绣凳,
谨慎地答道:“奴才是十一岁的时候,就入了宫,现下已经十八岁了。”
瑚图玲额之前听周嬷嬷提起过,白芷是内务府小选出身的官女子。
“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白芷顿了顿,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道:“奴才额涅在奴才五岁时,因生奴才的妹妹,难产去世了。”
“奴才父亲在奴才七岁时娶了继母,奴才父亲在奴才十岁时因差事离世。”
“半年后,奴才便入宫了,现下家中只有奴才额涅生的妹妹和继母所生的两个弟弟。”
坐在一旁的冬青手里的活计停了下来,关切地望着白芷,也不知说些什么。
瑚图玲额手里的竹扇子停了起来,轻声细语道:“那你妹妹现下如何?”
白芷打着络子,嘴角却挂着一丝笑,道:“奴才妹妹现下十三了,先前内务府小选被撂了牌子。”
“现下已经由着继母做主,跟老亲家定了亲事,只等妹妹长成,便可成婚。”
听到这里,冬青小小地松了口气。
瑚图玲额的竹扇子又扇了起来,带了些轻快,笑嘻嘻道。
“你这妹子是有后福的,现下年幼,在家中多留几年也是好事。”
“女子成婚需得稍晚一点,要不骨架子没长好,就怀了小娃娃,得遭不少罪。”
现下律法规定,女子成年乃为十四岁,但基本上成年就成婚了,成婚也是十四岁。
有些穷苦地方,养不起孩子,没有法子,只能十一二岁将女娃娃嫁出去。
只要能活命就行。
在瑚图玲额的前世,十二岁以下都是孩童,十八岁才成年,就结婚都得二十岁以上……
但只要能活命就行!
白芷瞧见瑚图玲额轻快的模样,嘴角含笑。
道:“奴才也是这般想的,现下奴才在宫里,领着月俸,家里也能过得舒服些。”
继母是个良善的,不爱苛待人,妹妹在宫外过得舒心,自己在宫里也能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