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曼妮陡然一惊,立时推开了意,一边往回走,一边吩咐道:“把我采的草药全都拿来。”
萌萌闻言,急忙拿过倚靠在墙角的竹篓,匆匆进了屋。
屋里。
叶曼妮正在为亭清理伤口,陶罐里的清水被擦拭伤口的兽皮污染,登时就是一碗血红。
萌萌被罐中鲜艳的血色惊住,抱着竹篓站在一旁,怯生生的问道:“他会不会死啊?”
叶曼妮从萌萌手上接过竹篓,从中挑拣了几样能够快速消炎抑菌的草药,随意的揉碎后,薄敷在亭的伤口处。
“他伤势实在太重,这里缺少药草,人手也不够,我也没有多大把握,只能尽力而为了。”
她说着,视线一扫,无意间瞥见一旁抱着手臂无所事事的酋长,眼前一亮。
理所当然的吩咐:“你把这些药草用石杵之类的东西捣碎出汁,等下我要用。”
而后她自然而然的将竹篓扔给了意,自已转身又去忙活了。
被她这般不由分说的抓了壮丁,意也没有拒绝,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依言捣药去了。
亭的体温居高不下,叶曼妮无法,只好采用最简单原始的物理降温方式,用沾水的兽皮将亭的脑袋以及手足给包裹了起来。
“药汁准备好了么?”她弄好这一切,才转身去看捣药的意。
酋长端着个石碗,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叶曼妮吓了一跳,一边拍着胸脯,一边伸手接过药碗,却发现里面的草药并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准备好。
“怎么回事儿?这草药没有完全捣碎。”她习惯性吐槽了一句,才忽然想起眼前被批评的对象是自已的大腿。
又立刻放轻了声音,解释:“这种草只有汁液能入药。”
意眯着眼睛觑了她一眼,径直抢回了石碗,重新拿起石杵,一言不发继续捣药。
他面上虽没有任何情绪,但动作却凶蛮无比,手起石落,砸的地面咚咚作响。
果然又生气了,叶曼妮在心中无声叹息。
这野人酋长外表高大俊朗,却有颗一碰就碎的玻璃心。
在这个万事靠双手的时代,就连酋长都十分心灵手巧。
不过片刻,意便将药草处理完毕,站起身,端着碗,一步步向她走近。
叶曼妮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位酋长的气场实在太强,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将石碗扣在她头上。
但错觉终究是错觉,意虽是一身野性难驯的气质,但行为却很文明。
他慢慢逼近叶曼妮,冷冷看了她半晌,而后便将药碗塞到她手中,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转身步出了门外。
这种女朋友赌气出走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儿?
叶曼妮捧着石碗,一时无语。
虽然知道他心情不好,但此刻亭正处在生死关头,她确实腾不出手去哄这位大腿,只希望他能自行消气。
叶曼妮摇摇头,将意的事情从心中清理出去,而后继续专心手上的事情。
等她将药汁涂抹完毕,天色已经晚了。
凉风从窗户吹进来,却依旧吹不散亭身上的热度。
但事到如今,叶曼妮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她已经做了自已能做的一切,接下来就只能看那位太阳神的了。
但太阳神大约是真不靠谱,并没有在亭身上显灵。
月上中天时分,亭的病情再度恶化,身上烫的宛如火烤。
叶曼妮不敢大意,重新为他清理了伤口,换了药,而后便寸步不离的守在亭床边,时刻不断的用沾水的兽皮来为他降温。
很快,陶罐里的水便所剩无几。
叶曼妮站起身,想要出门换水。
但是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亭却像是陡然有了感应,探出手,死死的握住了她的指尖。
“你别......走!别......走!”亭像是陷入了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眉头紧皱着,低声喃喃。
叶曼妮附耳细听了好半晌,才分辨出他口中呓语。
“好,我不走。”她反手握住对方的手指。
他高烧不退,但掌心却冰凉,渗着一层粘腻的冷汗,像是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
她望着亭苍白憔悴的脸,就像是望着一个逐渐走向尽头的沙漏。
“你别放弃,要振作起来。”叶曼妮的声音有些茫然。
在这个天地初开,人类初生的世界,没有了世代积累的经验智慧的阻隔,死亡竟然这般狰狞可怕。
已知苦楚,方信神佛,叶曼妮也大概明白各种牛鬼蛇神信仰在此处流行的原因了。
她用力握住了亭的手指,似是想借此将自已的力量全部灌输到他身体里,支持他从地狱爬回人间。
叶曼妮就这样枯守着亭。
寂寂长夜中,叶曼妮忽然听到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她一惊回首,竹篾编制的窗户上陡然有道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的像是幻觉。
“谁?”叶曼妮压低声音,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