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奈回到家里,轻手轻脚开了门,发现沈芳菲还没睡,坐在客厅里,背对着她。
“妈妈。”在外面待了会儿,她已经冷静了许多,乖巧喊了一声,低头认错,“对不起。”
其实吵嘴没有什么复杂原因,只因沈芳菲没有问过她意见,就给她报了个暑假补习班。
她不想去上,沈芳菲态度强硬,说明天补习班就开课了,必须得去。
正是叛逆的年龄,一向乖巧的她就顶了几句嘴,怪沈芳菲总是自作主张替她安排从不问她意见,沈芳菲则坚持自己是为了她好,母女两个谁都没让步,她赌气出了门。
没听到应声,林星奈走过去,才发现这个一向要强的女人正在流泪。
她一下子更加愧疚,软着声音,“妈妈,对不起,我不该跟你顶嘴,你别生气了。”
林星奈还没有出生时,父亲去世,沈芳菲挺着大肚子回到浅阳定居,遭了不少闲言碎语,一个人咬着牙把她抚养长大,不用说,自然吃了不少苦头。
可能是因为早早丧了夫,沈芳菲只有这唯一的女儿了,便格外在意,对林星奈管的很严。
再加上抚养女儿的艰辛,旁人耐人寻味的目光和闲言碎语……这种种,让沈芳菲格外要强要面子,就望女成凤,希望女儿能出人头地,不让别人轻看了去。
虽说林星奈明白,为人父母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沈芳菲已经倾注了所有爱和心血来浇灌她。
但少年心性,又正是叛逆期,有时候情绪上来了难免会一时冲动说些气人的话。
“是妈妈不好。”沈芳菲擦着眼泪,“你都这么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该问一下你的意见。”
顿了顿,她又道:“但是妈妈也是紧张你的学习,暑假过后一开学,你就升高二了,离高三也不远了……”
“我知道妈妈。”林星奈搂住她的肩膀,最终妥协了,“我明天去上补习班。”
林星奈成绩其实还行,但有点偏科,数学什么的,一看到就头疼。
沈芳菲给她报的,就是数理化三科的补习。
沈芳菲拍了拍她的手,“嗯,去了好好学。”
——
辅导机构就在浅阳一中附近。
浅阳一中就是林星奈读书的学校,其实林星奈不喜欢去学校,甚至对学校有点厌恶。
所以一看辅导班在学校附近,心里就有点烦躁。
一大早,她就被沈芳菲叫醒,吃了早饭,推着单车出门。
迎面撞上刚回来的陈宴苏。
夏季的这个时间点儿,已经是太阳高照。
他似乎刚跑步回来,额前的碎发半湿,应该出了汗,但却不显得油腻,反而更多几分阳光少年气。
林星奈耷拉着一张脸,还是先打招呼,“你跑步去了吗?”
“嗯,你呢?”
“去上暑假补习班,烦死咯。”林星奈叹了声气,蹬上自行车,“我走啦,再见。”
陈宴苏看着她骑着自行车穿过山月巷,消失在巷口。
莫名笑了。
感觉她还挺可爱的。
上了一天补习班的林星奈,简直生无可恋。
她一听理科就犯困,别提白天过得多煎熬了。
但偏偏沈芳菲花钱报的班,她还得硬着头皮听,拼了老命学,遭了老罪了。
这是个有风的晚上。
林星奈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露台上吹风,还抱了半个西瓜,用勺挖着吃。
凉快,舒服。
反正现在不管干什么,都比去补习班上课舒服。
林星奈正感叹,就瞧见隔壁院子里,陈宴苏抱着吉他从屋里出来。
她连忙喊住他,“宴苏,你要去唱歌吗?”
她还不知道他姓什么,情急之下就这样喊了婆婆介绍时说的名字,喊完又觉得有点怪怪的。
“嗯?”
陈宴苏抬起头,看见坐在露台上的少女。
薄淡的月光温柔地包裹着她,风好像也爱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几缕发丝飞扬。
穿了件蓝色格子的吊带长裙,飞袖款式的,衬得温柔可爱。
她抱半个西瓜,一勺一勺挖着吃,有种莫名的意趣,
陈宴苏视线停在她身上,懒懒地笑了声,“你在看星星?”
看到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想笑。
“我在吃西瓜。”林星奈弯了弯唇角,“现在还早呢,你要不要上来唱歌?也可以一起看星星啊。”
言外之意,这个时间点,吵不到外婆睡觉。
陈宴苏没回答,但已经沿着楼梯上了自家的露台。
两家露台离的挺近,他甚至怀疑他稍微努下力就能迈过去。
因着今日天气晴好,夜空里的星星铺的很满,繁密又很亮。
陈宴苏随意屈腿坐在露台的边沿上,看的林星奈吓一跳,声音都慌了,“你你你别这么坐啊,会不会掉下去。”
“不会。”
看她紧张的模样,陈宴苏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他拨了几下吉他弦,又停下了,忽然问:“你的名字,林xingnai,星星的xing?”
“嗯。”
林星奈笑了笑,“听我妈妈说,我爸爸爱好天文,早早就给我名字定好一个星字,后来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
陈宴苏神色默了默,却见少女表情没什么起伏,温声说着,“我出生的时候,因为爸爸刚去世不久,那时候我妈妈状态不太好,破罐子破摔的打开字典,说翻到哪页算哪页,她最先看到的字就是我名字的第二个字。”
“挺好听的。”
陈宴苏很意外,自己能这样耐心地听一个不怎么熟的人说这么多话。
他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耐心,但不知为什么,面前的女孩子总是能让人心生柔软。
就听林星奈笑了声,“那可不,你都不知道我多庆幸,我妈妈幸好翻到的看到的不是什么猪狗这样的字。”
林星猪,林星狗,这样的名字她可不接受。
陈宴苏被她逗笑了。
“你呢?”林星奈把西瓜吃完了,瓜碗放到一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
“陈宴苏。”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我爸姓陈,我妈姓苏,宴字是我妈取的。”
“那你妈妈一定希望你安逸喜乐。”林星奈软声说。
被什么触动,陈宴苏觉得心口像是涌上了温热的水。
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放松,让他轻易就卸下一身的刺和防备。
他重新去拨弦,“我唱歌了?”
“好好好!”林星奈把小凳子挪了挪,离他的方向更近,“我听着。”
瞧她像个要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一样,他憋了笑,缓一会儿才开口唱。
唱完后,林星奈说:“好像还是昨天晚上那首情人桥?但又好像不一样了。”
“嗯。”陈宴苏说:“昨天晚上听你讲了那个故事,我做了些修改。”
林星奈朝他竖起大拇指,“好厉害哦。”
——
第二天早上。
林星奈又耷拉着脸,哈欠连天地推着自行车出门,要去上补习班。
又撞到陈宴苏了。
但这次他像是也要出门。
想到他可能有晨跑的习惯,林星奈打招呼,“你要去跑步吗?”
“不是。”陈宴苏解释,“我也报了补习班,一起。”
林星奈啊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陈宴苏没说话。
林星奈想,确实,她不爱学习,不代表别人不爱学习。
“那一起吧,你有自行车吗?辅导机构有点远。”
“没有。”
林星奈点了点头,“那你骑我的车载我?”
看他这么高,她载他,还不一定载得动呢。
陈宴苏神色顿了一下。
过了会儿,他手插兜,别开了脸,“我不会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