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来到轻语堂的是公府的大夫,吴老先生。
他被丫鬟急急带进屋内,为沈轻诊脉。
只是这搭着脉,原本就蹙着眉头的老先生,这下脸皮子更皱巴了。
这脉象时而急促,时而虚无,吴老先生诊脉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稀奇的脉象啊。
接着,他又端起了那碗传说中有毒的乳酪,寻常的银针戳了许久,也没见半点变化。
他摸着胡子,下了论断,这二夫人,他医不了。
可这话说得丢人,与其说他医不了,不如对着下人道:“二夫人不行了,不行了。”
下人们一听这话,就跟约好了似的,齐声哭喊起来,好似沈轻下一刻就要送入棺材,下葬了。
老夫人年纪大,坐着轿子,好不容易到了这轻语堂,便听到了震天响的哭声,她满脸慌张:“怎么了?怎么了?”
李嬷嬷抹着泪,从里面冲出来,跪倒在老夫人跟前。
她高声喊着:“我们夫人吃了碗乳酪,就突然昏倒了!
现在吴大夫说我们夫人不行了!
老夫人,求您救救我们夫人啊!
有人要害我们夫人啊!”
老夫人也是霎时慌了,这就不行了?
这么突然的吗?
她两眼无神,六神无主,咋办啊?
晚了老夫人一步的陈氏,才迈步进来,就听到这消息,她乐坏了。
上午还跟她斗嘴厉害的人,这会儿居然就要死了,她笑呵呵道:“母亲莫要担心,这是因果轮回,恶人自有天收啊!”
她笑盈盈的,不仅没有半点慌张,反而轻松愉快。
可往日都对她纵容的老夫人这次却没有忍下,她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就算你与轻儿往日有些矛盾,也不至于咒她死!
她若是没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氏被她呵地一惊,忙乖觉下来:“是是,母亲,是我错了。”
她站到老夫人的身后,虽低着头好似吓坏,实则心里还在期待着沈轻就这么过去了。
顾旻和顾庭就是这时候来的,两人从两个方向跑着过来,同样被这满院子的哭声吓了一大跳。
顾庭围着老夫人问情况,而顾旻则是直接进了屋子,查看沈轻的情况。
看着沈轻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顾旻害怕地几乎失去心神。
他握住沈轻的手:“轻轻,你到底怎么了?是谁要害你啊?”
发现无法得到回应后,顾旻自责极了:“我不该跟你闹脾气的,这些日子也总是不愿同你说话,其实我是那么爱你,想念你。如今……”
他没完没了地说着情话,躺着的沈轻却很是不耐烦。
等会儿,皇帝就该来了,你一直占着这床头的位置,让皇帝站哪啊?!
所幸,很快,外头来了太医。
显然,皇帝太忙,太医先行。
顾旻赶紧给太医让出位置,让其为沈轻诊治。
沈轻虽然没有中毒,却用银针模拟出了这种毒药中毒后的脉象。
吴大夫一辈子都在宫外坐诊,自然没见过宫中的秘药。
但这来的老太医就不同了,这几十年,别的见得不多,秘药却是了解地最透彻。
他很快就知道了沈轻中的什么毒,尤其检查过那份乳酪后,更是确定了结果。
虽然他也奇怪沈轻为何中毒这么久,还没死,但是总归人没死也是好事,他好跟皇帝交差。
他按着沈轻的中毒情况,写下药方子,让丫鬟去熬药。
面对顾府这一家子的人,他也不好透露太多,仅是说道:“贵府二夫人是中毒了,现下熬了药喝下去,应当就能醒来。”
他这话一出,陈氏大失所望,顾旻和老夫人差点喜极而泣,而顾庭则是陷入了思考。
这好端端的,沈轻怎么会中毒?
还是太医来了才能解地毒?
他想起上午,小姑娘同他说的话,她害怕自己在后宫活不了几日。
他原本还觉得沈轻是杞人忧天,皇帝疼爱她,自会保护她。
可眼下看来,沈轻处境堪忧啊。
顾庭默默地将原本想要赠予沈轻的人脉多加了几成。
躺在屋子里的沈轻,在丫鬟的服侍下,慢慢喝下汤药。
随着汤药的起效,她的面色逐渐红润了起来,虽然苍白,却不至于恐怖。
顾旻想要进去查看沈轻的情况,却被李嬷嬷拦住了:“二爷,夫人还没醒,您进去,怕是要吵到她。”
他想要挥开李嬷嬷,却被顾庭叫住:“好了,你过来这里坐下。
等着就是了。太医还在这呢。”
顾旻垂着头,丧气地坐到了顾庭的对面。
屋子里,沈轻还在装着昏迷,直到李嬷嬷捏了捏她的手指,她才幽幽醒来。
“嬷嬷,我怎么了?”
李嬷嬷轻轻握住她的手,好似抓着易碎的豆腐:“小姐这是中毒了啊。”
“啊?那我的惜惜和许儿,有没有事?”沈轻挣扎着起来。
李嬷嬷赶忙按住她:“没有没有,小小姐和小公子都没有事,他们现在正在西厢房睡着呢。
只有您有事。您先别动,好好休息。”
沈轻这才倒在床上,她淌着眼泪:“到底是谁要害我?
害我的两个孩子?
我总是担心,我若是离了这府上,他们会被人害了。
可如今我还在府上,就有人向他们伸出魔爪。我……”
她几乎泣不成声:“我明白,我都懂,他们只是公府二房不值钱的两个孩子。
就算是死了,那害人的魔鬼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不像大房的孩子们,不是世子,就是郡主。
那可是皇家封的,总让人忌惮。
呜呜呜,我的孩子们啊,你们怎么这样命苦?……”
她哭到颤抖,纤细的娇躯本就叫人心疼,这会儿摇摇欲坠,仿若要碎掉。
本是赶过来要探望沈轻的皇帝刚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么一席话。
他急忙冲进来,抱住沈轻:“轻儿,轻儿,你莫要心伤。你现下好好养病才是第一。”
接着,他对着外头喊道:“太医!太医!轻儿醒了,你快来看看。”
太医低着头进门,为沈轻看病,丝毫没有看到皇家秘辛的震惊与忐忑,这就是他作为太医的职业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