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规矩是人定的!没有一成不变的规矩!立嫡立长,嫡子或长子昏庸无道,那你也立吗?
为帝王者,最忌独裁!父皇你不以臣意为警也就罢了,还将他们屠戮殆尽,他们是谋反了,还是弑君了?
就因为他们不支持你选的继承人,就该杀?功高震主,就该杀?怕他功高震主,当时为何又要派他去立功?
吃着他们给你煮的饭,还砸着煮饭的锅!这是为君之道吗?再者说,他们纵使犯了罪,你处置他们也没问题。
但你这两年来,株连了多少功臣勋贵!难道把武将都杀光了,你就高兴了?没有人反对就是对的了?
若你是家主,你把家产给谁,那是你的权利,没人能过问,可你是天子,储君是国之命脉,这不是家事,是国事!”
朱权一字一句的质问朱元璋。
“跟咱打天下,咱没许给他们应得的荣耀吗?封侯拜相者少吗?可他们贪心不足,嫌不够!难道不该下手吗?”朱元璋反问!
朱权摇了摇头,“父皇,一味的屠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件事情牵连甚广,你一个个的都杀干净了,是痛快了。
你自以为是,认为奉天殿上血流成河,大明江山就能繁荣昌盛,可你想过没有,谁还敢再为我们老朱家卖命!
还有,你杀了一群肥羊,但是朱允炆一旦登基,未来肯定要封赏功臣,到时候上来的就是一群饿狼!
还是一群没有人能够制衡的饿狼,他们的肚子里可还是空的!到时候他们又来吸大明的血,还吸得更多,这不是错吗?”
朱权的句句质问,让朱元璋愣住了,这一点,朱元璋确实没有想到。
“那依你的意思是,他们触犯国法,就应该无罪释放了?”朱元璋反问道。
朱权回答道,“他们再有错,那也是开国功臣,更何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皇你自己就没错吗?
犯了错,第一次适时轻恕,降爵加其他处罚,以作警告也就是了,第二次再杀无赦,以示国法森严!
国法无情人有情,要懂得变通,否则固步自封,不进则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心那也不是一天就凉了的!
这是父皇你的第一错,蛮横专行、严刑峻法!法律是道德的底线,不是父皇你杀人的工具!”
听到这话,朱元璋站了起来,“咱严刑峻法,咱认!但是你说咱蛮横专行,咱问你,天子行事还要和其他人商量着来吗?”
朱权又反问,“既然如此,父皇召百官议政干什么?父皇都是万能的,什么都知道,百官只需要把发生的事情告诉父皇,然后父皇瞎几把乱指挥,把大明弄得一世而亡,岂不更好?三百六十行,父皇行行都精通?父皇你又要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吃草,天底下有那么好的事情吗?”
“你……”朱元璋指着朱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因为朱权这话压根没法反驳。
后人评价:大明朝的官,都不好当,尤其是洪武朝的。
“父皇你第二过错,就是抠门!这一错为百姓说,作为一个父亲,你可以抠门,但是作为皇帝,你这就是君逼臣贪!
你恨贪官,你杀贪官,但儿臣告诉你,你洪武大帝朱元璋,才是贪官之祸,最大的根源所在!”朱权继续下猛料。
这一番话把满朝文武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俯首不敢抬头,众所周知,朱元璋是最恨贪官的!
贪污六十两,直接就剥皮楦草!
这时候说这话,绝对是触怒了朱元璋的逆鳞!
更别说指着朱元璋的鼻子,骂朱元璋杀贪官是错的,还直呼朱元璋大名,这就是以下犯上!
“放肆!你敢再说一遍!咱为国为民,杀贪官,还是错了?百姓还认为咱是错的?”这一次,朱元璋更愤怒了。
自己杀贪官都杀错了?
朱权却笑了,质问朱元璋。
“父皇,治理天下,靠的是你一个人吗?还不是要靠官员!官字怎么写,你难道不知道吗?官字两个口啊!
你不把上面的那个口喂饱,凭什么要求他们去帮你喂饱下面那个口!你发的那点俸禄,够干什么?
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都难,更别说是人情来往了!我大明多少官员一腔热血,一片丹心报效国家。
可是因为你,你硬生生逼得他们做贪官!你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就只能贪!你说贪官是百姓的罪人!
这话大错特错,百姓最大的罪人,是你!是君逼官贪!你自以为是为百姓好,实则害了百姓!
你打着为百姓好的旗帜,却一直做着伤害百姓的事情!你下令禁海,你可知沿海百姓骂你昏君者不在少数!”
听到这话,朱元璋眉头一皱。
这个层面,朱元璋也没有想到过,自己只想着为百姓杀尽天下贪官,其余的还真没怎么想过。
主要是朱元璋不明白换位思考。
“咱下令禁海,让沿海百姓免遭倭寇袭扰,咱成昏君了?”朱元璋有点怀疑人生。
朱权呵呵一笑,“父皇!沿海百姓世代以捕鱼为生,父皇不许他们下海,这跟绝了他们生路有什么区别?
一个世代以捕鱼为生的,你还能指望他们种地?你总是你觉得百姓缺什么,却不问问百姓他们真正缺什么!
你说你禁海是为了让百姓免遭倭寇的袭扰,禁海治标不治本也就算了,还引起百姓众怒,父皇你是要官逼民反吗?
禁海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是灭了倭寇!平了那东瀛小岛!而不是绝了沿海百姓的生路!
你高坐奉天殿,有亲自去沿海地区看看百姓吗?问问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吗?你所给的,真是他们需要的吗?
朱元璋给的是朝廷需要的安定,朱重八给的才是百姓要的生活!父皇,这是你第二错,小气抠门,自以为是!”
说着,朱权同样也指向那高高在上的朱元璋!
朱元璋闻言一阵恍惚,险些一个没站稳,扶着御案,一脸的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