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鸢,你还不认命?如今大平名存实亡,太子也已伏诛,你不如早早交出虎符,为你我挣一条活路,否则——你便等着去伺候大王吧!”
男人丑陋的嘴脸看得让人心中作呕,她被关在柴房之中好几日,身体早已虚弱不已。
她嗤笑,冲着段云听呸道:“卑躬屈膝的懦夫。”
她,宁锦鸢,大平王朝最为受宠的公主。
从小在父皇母后的疼爱之中长大,及笄后,她对段云听一救倾心,不顾父皇母后的反对,执意要嫁与没落世家出身的他。
纵使父皇、皇弟劝她,段云听为人心胸狭隘不堪为夫,她不惜与皇家断绝关系,也要和他成就一番姻缘。
婚后的生活一直很好,哪怕她因体弱流产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
他也不愿纳妾传续香火,他们将过继的隔房的孩子教养的很好。夫妻和睦,儿孙孝顺,她这一生何其美满。
可惜这一切皆是一场天大的骗局!
被戳中痛点的段云听怒极,反手给了宁锦鸢一巴掌。
她侧过脸,嘴角流出血来,有些绝望地闭眼,心如死灰。
父皇与母后先是接连无故暴毙,太子匆忙登基摄政,京平城城外却突现胡人的铁骑,一路闯过被人私自开启的城门,杀进了皇宫。
皇宫中火光冲天,没在太子那找到虎符的胡人暴怒之下,杀了她那可怜的太子弟弟。
而段云听,那个利用她盗取京平城布防图的叛国之人,生怕胡人盛怒之下,不顾他们之前的约定一刀了结了段氏一门,对她威逼利诱无所不能
起初宁锦鸢想不明白,他已做了驸马,卖国引胡人入关对他有什么好处,之后在他对她的刑具威胁之下才算明白。
她自以为两厢情愿的驸马段云听,实则早在与她相遇之初,就已经跟她的贴身侍女巧玉私定了终身。
两人同为大平没落世家子女,不过一个选秀进了宫做侍女,一个学识不成动了歪心思。
他即恨不得不娶她攀龙附凤,又恨她占了他心爱之人的正妻之位,恨娶了她后被世家权贵视作她的附庸,又恨他的爱子不能在双亲名下生长。所以他下药流了她的孩子作为报复,叛了她的国家另谋权位。。
可最初他们缘起的救命之恩,不正是段云听为了攀龙附凤,算计她落水才得来的么?这婚事是他算计来的,他得了好处却又来装作受害者?凭什么!
“父亲,怎么办,那群胡人眼看着安抚不住,要闯进府了!”
少年惊慌失措地跑进柴房,看见他,她更是气得直接呕出血来。
她痛骂道:“逆子!罔顾你这么多年来所学!”
眼前的少年,是她熬尽心血养大的过继来的儿子。
也是段云听跟巧玉私生的孽种,没有半分血性,罔顾她的教导。
“胡人狼子野心,你们当真以为那群蛮人会讲道义,信守承诺留你们性命?”
宁锦鸢嘲讽道:“别做梦了!一群茹毛饮血的畜牲……”
她的国因他们而亡,她的百姓被屠戮,她即位不久的皇弟被胡人五马分尸。
而她如今也被下药,被段云听逼迫,当做投名状献给胡人拥立的新王。
怎能不恨?她恨意滔天,恨不得将他们拖下地狱!
而她更恨的是躲在段云听背后的幕后黑手,没有这个幕后之人,只凭段云听这个蠢货,怎么可能灭了她的大平王朝。
“公主慎言。”
女子的声音婉转,如黄莺一般清脆,正是巧玉。
她如菟丝花般,一出现便攀附在段云听身上。
巧玉柔弱可怜道:“若是让别人听去,公主怕是要不好呢。”
看见她,宁锦鸢心中恨意弥漫。
“殿下何必呢,大平如今名存实亡,所谓虎符……”
巧玉笑意盈盈:“不过一样死物,交出来便能保殿下性命,很划算吧?”
“呵……”
宁锦鸢毫不犹豫,抬手拔出一直藏在发簪之中的细剑,并未刺向仇人,反而刺入了她自己的心脏。
“宁锦鸢!你干什么!!”
段云听见此吓得魂飞魄散——胡人下死令要从公主处挖出来的东西,他们还没找到!
“本宫……乃是大平的公主。”
虎符是唯一可以号令即将入京的萧家军的令符,也是大平最后的希望。
这些年,她被段云听撺掇,慢慢疏远了和父皇母后、皇弟的关系,也伤透了他们的心。
但他们再失望,也还是将虎符作为最后的倚仗留给了她。
萧家军……萧行舟。
自她与段云听成亲后,萧行舟便再没回过京平,是她对不住他。
宁锦鸢扬起癫狂的笑容,任由鲜血从唇角落下:“本宫就算是殉国,也绝不会让虎符落入胡人之手。”
当初她若是依着父皇,嫁给萧行舟,是不是父皇母后、太子弟弟就不会死了。他们之间也不会闹成这种结局。。
可到底是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害了自己、害了所有人,更害了大平的子民。
若有来世,她绝不会再让此事发生,她要让所有参与到此事的人付出代价。
滔天的恨意在胸中汹涌着,耳边段云听崩溃的喊叫逐渐远去。
随之而来的,是隐约的……祝祷声。
“两颗丹心同锦织,一支红杏依云栽。良缘夙缔成佳耦,永生福乐主恩培!”
恍惚间,她头上的盖头便被人挑开。
显现在眼前的是她至死都难忘记的的一张脸——段云听!
贺词念完,苦涩的合卺酒入喉,浑身被热酒烫得一激灵。
呼吸都忍不住停滞,她理智回笼,才发觉周围喜气洋洋的装扮。
自己竟然还魂重生了,还回到了同段云听的新婚之夜!
“公主先在此歇息,臣先去应付那些等着灌酒的。”
彼时尚且年轻的段云听,端着一副无可奈何之意,敷衍地安抚两句,便离去了。
徒留新婚燕尔的她,一人在新房之中等候着。
宁锦鸢愣愣地瞧着新房,是那样真实。
那些国仇家恨,同前世惨死的百姓哀嚎,在脑海中徘徊。
令她悲痛又兴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苍天有眼,竟然真的让她重来一世!
“殿下,可要更衣?”
思绪被黄莺般的嗓音打断,她看向来人。
正是彼时还只是她陪嫁宫人的巧玉。
宁锦鸢从喉间溢出一声笑。
“不必,你先退下,让我歇息会儿。”
她毫不犹豫地屏退巧玉,日后自有时间慢慢收拾她,如今并不能打草惊蛇。
“是。”
巧玉顺从地低着头,应声,一举一动都分外规矩。
一直注意着她的宁锦鸢,当然没有错过巧玉眼神划过婚服时,一闪而过的嫉恨。
她想起来了,上一世的新婚之夜,也是如此。
她等了许久,段云听都没回来,甚少饮酒的她因合卺酒醉了,没了意识。
待到第二日,便见自己与段云听躺在一处。
她以为自己度过了一次甜蜜的新婚之夜,只是惋惜,自己竟然记忆全无。
直至段云听与她撕破脸,她才知道。
段云听在合卺酒之中下了药,想让别的男子来糟蹋她。
而他与巧玉,在偏房里浓情蜜意,一同嘲笑她遭人玷污还全然不知。
“真是情深啊,还要为巧玉守身如玉,碰都不愿碰别的人。”
宁锦鸢讽刺地低语着,已然感觉到自己身上滚烫的热意。
她却并不着急,她倒要看看他找来的是什么人,敢跟他一起谋划她这一国公主的清白。
不知过了多久,婚房门被人粗暴推开,身躯摔倒在地的沉闷声,让宁锦鸢掀开眼皮。
她起身上前,看见狼狈起身的男人时,肆意的笑声抑制不住地从喉间传出。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难怪,难怪他后来死活不愿意回京,非要窝在西域吃沙子。
出现在她婚房中的,上一世同她春风一度便再无音讯的人——
正是未来唯一的异姓王爷,萧行舟。
也是幼时举着玉钗,喊着要娶她的少年郎。
“公主殿下,臣失礼……”
萧行舟头脑昏沉,被宁锦鸢从地上拉起。
既然他出现了,那想来段云听找来的人哪里出了岔子。宁锦鸢知道自己现在有点疯,可她需要疯一回,宣泄自己心中几乎要溢出的情绪。
“嘘,萧侯爷,别说话。”
长公主纤细的手勾住萧侯爷的腰带,红唇微勾。
“新婚寂寞,烦请侯爷同本宫通个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