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时静默无声。
萧寅渊清醒后,看见谢清棠被他压在身下,好看的眉眼皱成一团,他就有些后悔了。
她腰上额间包着纱布,印满吻痕的脖颈微微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碎了。
可随着她这句话,他所有的愧疚都被击散了。
或许她真的本性难改,不论几年,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荣华富贵。
就像他第一次要她。
清醒后谢清棠连点反应都没有。
许是侍奉人侍奉惯了,清白姑娘怎会如此?
想到此,萧寅渊自嘲一声,后仰倚住榻头,淡淡睨着她春光乍现的锁骨。
方才纠缠间,那里留下一枚牙印,卡在高山流水上,无比慵懒风情。
“我以为,你会向我讨个说法。”
谢清棠跪在萧寅渊身侧,拿捏着力道摁腿。
闻言动作一顿,却不过片刻重新压下。
“殿下说笑了,清棠不过是个奴婢,就算被打死,卷到乱葬岗一扔便也了事,岂敢向您讨说法呢。”
萧寅渊薄唇抿成一条线,面色沉得能拧出水来,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淡声道:
“你倒有自知之明。”
谢清棠弯了弯唇。
权贵膝下讨生活,别的没有,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萧寅渊若无其事挥手,袖袍里甩出一匣子珠宝,“啪”地摆在她面前。
谢清棠指尖挑开盒盖,顿时流光溢彩。
她黛眉轻挑,“这些都是漠北进贡的宝物?”
萧寅渊淡淡嗯,两指灵巧拨弄着一颗玉珠,像极了方才在榻上戏弄她的样子。
风流轻佻,不像个储君,倒像大户人家的纨绔公子。
谢清棠也不矫情,照单全收。
毕竟打不能白挨。
最主要,这是二人间的约定。
她跟他进宫,他许她锦衣玉食,金银财宝。
所以跟在萧寅渊身边三年,无名无分,除了银子,他从不曾向她许诺任何。
谢清棠顶多算个暖床婢女。
还是藏起来的。
她想起当初天子殿上,萧寅渊对她许下的话——
“满二十五岁那年,我放你出宫嫁人。”
凭这句承诺,谢清棠咬牙撑到现在。
可那日子掰着指头算,仍是遥遥无期。
她心中一叹。
再撑几年,撑一撑就过去了...
就当为了阿瑄。
翌日,谢清棠撑着榻起身,浑身又酸又疼,踉跄了几步才堪堪触到地面。
只是幼时足尖顶碗的残酷训练,鞭子沾盐抽在背上是那样痛,自此无论多狼狈,她也不敢随意晃散身形。
谢清棠一如往常伺候萧寅渊起身。
整理领口时,他忽然伸手抚摸她的头发,顺着她的脸颊滑至脖颈,锁骨,最终定格在胸口浅浅牙印上。
那些表皮的伤还没痊愈,颜色粉白,他问她还疼吗。
谢清棠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摇头。
“殿下,您很快便要和耶律公主成婚,往后还是别来奴婢这了。吕皇后让您带耶律公主四处转转,培养感情,坊间新开了家茶馆儿,您可以带公主去那里。”
萧寅渊垂下眼看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可谢清棠语气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像极了虚无缥缈的泡沫。
明明就在眼前,却怎样也抓不住。
看的萧寅渊有些失神。
直到谢清棠轻唤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殿下,该去上朝了。”
他弯了唇角,轻轻一哂,“你倒是面面俱到。”
谢清棠只当他是夸她,笑的更开心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萧寅渊走后,她隔了一会儿,才从厢房出来,叫上云禧,同去主殿当值。
刚走出殿门,迎面就撞上乌泱泱一片人。
谢清棠抬头看清,是耶律述朵和流萤,以及一众宫人。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分明来者不善。
祈福大典快到了,她要提前布置,既不能铺张浪费,又得显露天家威仪,这是极难的。
所以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没功夫与她纠缠。
她屈膝行礼,正准备绕道,流萤一嗓子,像一片瓦砸入湖面,惊开一圈涟漪。
“谢清棠,你这不要脸的贱奴,看到我们公主为何不跪?!”
谢清棠微微蹙眉。
倒是云禧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你怕是弄错了,我家姑姑是东宫女官,要跪也是你这奴婢向我家姑姑下跪!”
“好啊!”
耶律述朵拍着手从后走出,咬牙切齿道:“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一样的伶牙俐齿,一样的可憎可恶,怪不得你连太子哥哥的榻都敢往上爬!”
谢清棠知道,定是萧寅渊离开时被她们看到了。
看来躲是躲不开了。
她叹一口气,道:
“耶律公主,奴婢跪一跪不打紧,只是您初入西梁,正是做表率的时候。太后与皇后不喜后宫不宁,您若执意在东宫胡闹,传到皇后耳朵里,不知是否会给漠北带来影响?”
耶律述朵顿时变了脸色,一手指着谢清棠,愤恨道:
“你竟敢拿漠北来威胁本公主,你一条贱命,胆敢以下犯上,就算本公主打死了又如何?流萤,上次没扒掉她的衣服,这次总没人拦了吧?”
流萤应声道:“岂止要扒掉她的衣服,像她这种贱奴死了,这世上也不会有人发现她死了,更不会有人为她说话,公主大可放心。”
谢清棠猛地攥紧掌心。
这里原是个废弃戏台,后改成了佛堂,不常有人路过。
若耶律述朵真对她起了杀心,往井里一抛,恐怕十天半个月都无人发现...
她抬头望天,卯时三刻。
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太阳便会升起。
谢清棠不动声色将云禧护在身后。
眼见对方步步紧逼,她也退无可退,便厉声喝道:
“我是太子亲封的女官,执掌东宫,一个个都不要命了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流萤从人群后走出,冷笑道:
“公主是皇后亲封的太子妃!你这贱婢勾引太子爷,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救你!”
随后,她用眼神示意身边人。
三四个漠北侍卫点了点头,立即目光不善走到谢清棠面前,伸手用力按着她跪了下去。
“不许碰我家姑姑!”
云禧想也不想上前一步,死死咬住侍卫的胳膊。
侍卫咒骂一声,提起她狠狠朝地上一砸!
身子砸在青石地面发出砰一声闷响,疼得云禧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云禧——!”
谢清棠下意识惊呼,想要扑过去救云禧,却被四五个大汉紧紧压住,根本挣脱不开。
耶律述朵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她面前一脸愤恨的谢清棠,不屑嘲讽道:
“父王说的果然没错,你们西梁贱奴的骨头就是弯的!”
她颐气指使命令左右。
“杀了她未免太便宜了。你们,把她扒了,轮流污了她!结束后丢到宫门口,本公主倒要看看,她成了破鞋,太子哥哥还会不会召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