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
霸道!
目中无人!
林元俊一出场,就将世家子弟,顶级权贵的姿态展露无遗。
当今秦国,帝王尚未亲政,太后便是唯一的主政之人。
作为太后的亲侄,关内侯独子,自是有嚣张跋扈的资本。
因此在场众人,无一人敢在这时候说话。
石幢只是平远公府的家生子,自是没有任何资本与之平等对话。
他眉头微皱,现下的情形,看起来不太妙。
眼前这位嚣张跋扈的小侯爷,似乎是在故意激怒他。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演技属实拙劣了些。”
略一沉吟,石幢便猜出对方的意图。
他敢肯定,揽春楼今夜若是稍有冲动之举,对方便会顺势发难。
今夜人手不够,单单只靠他和身后几人,绝无可能赢得了眼前数十个金吾卫。
历朝以来,禁军选拔都尤为苛刻。
不仅家世清白,更是实力强横者,方才能成为禁军。
禁军更是通晓合体技击之法,这数十个金吾卫全是三境武夫,但若摆开阵势,合击之下,便是五境武夫都能击杀。
石幢深吸了一口气。
他素有老成持重之名,但人无完人,人虽聪颖,但嘴巴尤其笨拙。
现在若是出言反驳,更容易让对方抓住口角,肆意践踏侮辱。
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不说。
林元俊环顾四周,见无人说话,心中愈发得意,鄙夷道:“秦秋那废物平日里不是嚣张得很,怎么今日见了这阵势,就当起了缩头乌龟?”
“喂,那条狗,把你主子叫下来,本少爷赏你一根骨头。”
“哈哈哈哈...”
这话侮辱性极大,任谁听了也受不住。
可石幢却反而咧嘴一笑,也不说话,就这么闭口不言,静静地看着林元俊。
像是在看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
林元俊重拳出击,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胸口发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尤其是石幢平静的面色中略带那一丝戏谑的眼神,更是让他恼羞成怒,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脸色刷的一下垮了下来,“秦秋,别以为躲着不出来就可以逃过一劫,老子知道你在这里。”
“等着,老子先杀了你的狗腿子,再把你找出来五马分尸!”
林元俊一声令下后,左金吾卫气势瞬间一变,一股浓烈的杀意蔓延开来。
稍有不对,下一刻便会血溅当场。
就在这时,一群同样身穿制式甲胄,手持长矛的士卒从破碎的大门冲了进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二楼上,亦有士卒持箭满弓而出。
这群士卒,出自平远公府。
两方人马对峙。
躲在一旁的看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秦秋一袭青衫,笑脸盈盈地走下楼,仿佛视对面杀气腾腾的左金吾卫如无物。
他看着一脸错愕的林元俊,轻声笑道:“林小侯爷,别来无恙啊,怎么,上次还没玩儿够,这次准备继续玩玩儿?”
他的骤然出现,使得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为窒息。
秦秋又走到石幢跟前,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佯装怪罪道:“来者是客,怎么不事先准备好绳子,林小侯爷喜欢刺激,我们开门做生意,自当尽力满足客人的要求。”
石幢顿时心领神会,差点憋不住要笑出声。
前些时日这位林小侯爷可是被自家世子吊在门口,整整吊了一夜。
自那以后,便彻底沦为咸阳笑谈。
林元俊怎会听不懂秦秋的调侃,逝去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狠狠抽打着他。
那一夜,他受尽屈辱。
那一夜,难堪回首。
他堂堂关内侯之子,当今权势最盛的太后亲侄,竟会被吊在一家青楼门口整整一夜。
死仇,绝对的死仇!
倾尽四海也难以洗刷的死仇!
他这一生,与秦秋,只有一人可活!
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在他脑海中晃荡,令他内心逐渐变得扭曲,脸上也跟着添了几分狰狞。
林元俊阴沉着脸,几乎咬牙切齿,“畜生,今日我必将你吊在城门口,扒皮抽筋!”
“你以为你这区区府兵,就能保你一条贱命?”
“众将士听令,本将怀疑这里有人意图谋反,速速将此地所有人拿下,负隅顽抗者,就地格杀!”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秦秋置于死地,一雪那夜的耻辱。
秦家的这些府兵,在金吾卫面前,不堪一击。
令出身动,林元俊一声令下,左金吾卫数十个将士手中端着冷冰冰的幽黑长枪,变换阵势,摆出合击冲杀的姿态。
一股冰冷入骨的杀气,让在场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好。”石幢当下念头一闪,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要冲上前去护住秦秋。
然而面对数十个杀气腾腾的金吾卫,身为一介白丁毫无修为在身的秦秋,像是浑不在意眼前巨大的危险。
他不仅不往后撤,反而迎头而上,朝着金吾卫大步上前。
看着距离他不过十步开外的森寒铁枪,秦秋丝毫不慌,从胸口迅速掏出一块铁牌,将之顶在脑门上,大声道:“杀我者,诛九族。”
“谁敢一试?”
他声音不大,但却格外清晰。
正准备冲杀的左金吾卫立刻便发现他脑门上顶着的铁牌,明显动作一顿。
林元俊也几乎同时发现了他头上的端倪,瞬间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颤抖,同时一声大喝:“住手!”
左金吾卫令至行止。
秦秋用手指了指脑门上铁牌的位置,咧嘴一笑,“来来来,使劲戳,朝着这里戳,我绝不反抗半点。”
他头上的铁牌锈迹斑斑,非金非银,可以说是毫不起眼。
但仅凭这块铁牌,对方便不敢轻举妄动。
在场之人见之,亦是心头一颤。
只因先帝当年钦定秦国八位柱国上将军,秦秋的父亲平远公秦平之赫然在列。
先帝将无意中获得的一大块天外陨铁一分为八,命工匠铸造出了八块令牌,分而赐给八位柱国上将军。
这八块令牌,就是先帝赐予柱国上将军的免死令牌,也称丹书铁卷。
持此令牌,若非叛国,即使犯有滔天罪行,也可免除死罪。
旁人更是不得加害,否则以诛九族论处。
这八块令牌由于是陨铁所铸,与寻常生铁大不相同。
铸造之初表面便是坑坑洼洼,似是锈迹斑斑,因此极容易辨认。
所以不止是林元俊,就连金吾卫的将士们,也都一眼而识。
秦秋从额头上取下令牌,放在手中掂了掂,笑道:“不愧是天外陨铁所铸,还挺沉。”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惹得林元俊一阵咬牙切齿。
简直气抖冷。
林元俊强行按耐住将他一剑砍杀的冲动,阴沉着脸,道:“秦秋你好大的胆子,先帝御赐之物,你竟敢拿出来招摇,若有遗失损毁,你渭水秦氏一族都担待不起。”
言下之意:把令牌收起来,我是为你好。
我谢谢你。
秦秋两世为人,哪能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不过这时候攻守易势,主动权已经来到他的手上,对方自然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知道,小侯爷你现在很气,但你先别气。”秦秋淡淡开口。
林元俊勃然大怒。
可现在的局面,却不能轻易动手。
因此,他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
“算了算了。”秦秋摆了摆手,哂然一笑,“念在林小侯爷平日里对我照拂不少,我倒不是不可以给小侯爷一个出气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