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男人浑身一僵。
我看着他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暗自发笑。
余淮生,宰辅余老先生家的幺子,也是顾青侯在京城里的死对头。
其实三年前我在京城也并未见过他几次,只不过他的确生得好看、眼角鼻梁都各有一颗小痣,很容易认得出来。
顾青侯来临幸我之后,我托人打探了些许京城里的旧事,就包括余顾两家近几年在朝堂上的纠葛。
「余公子贵人多忘事,」我媚笑着,冲他的鼻尖缓缓吹了口气,「我是皇商海家的独女,三年前被罚没了家产、赶出京城的海朝云。」
「是...你?!」余淮生瞪大了眼,目光重新慎重地上下打量着我。
「没想到,你竟沦落到如此地步。可笑。」
我扯了扯嘴角。
这年头,家破人亡的女孩子,最后的归宿都是娼馆。有什么可笑的呢?
求生之举罢了。
他们这样高门显贵的大少爷,懂得什么呢。
我比划着匕首,刀尖沿着他脖颈的皮肤来回摩挲,「余公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你一个娼妓,又能把我如......」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了药?!」
余淮生正想动手反制我,却突然发现自己浑身绵软、四肢僵硬,连嘴巴都有些发麻,唯有脑子还保持着清醒。
独自一人来这样偏僻的寺庙进香,我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从他把我拖进厢房时,我就暗暗解开系在腰间的香囊袋子,将藏在里面夹着迷香的药丸塞进口中。
趁着他在我身上瞎摸的空当,我咬破药丸,将迷香吹到他脸上。
那香味与我身上的熏香无异,他根本察觉不到。
「我刚才说,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
我俯身趴在他胸口,调情似的指腹抚摸着他俊俏的脸庞,指尖点了点他眼角和鼻梁的两颗小痣。
「余公子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奴家说话呀?」
余淮生清了清嗓:「海小姐什么意思?」
「奴家叫春朝,」我嗤笑一声,「余公子既然想绑了我,或威胁或羞辱顾青侯,怎么连奴家的一丁点情报都懒得打听?」
「可真让奴家失望。这样的合作伙伴,怕是没什么前途呢!」
「春朝,春朝小娘子,」余淮生从善如流,他大抵已经察觉到我对他的性命并无威胁,也渐渐放松下来,「小娘子有何高见,余某一定倾力相助。」
我摇摇头,「不是相助,是配合。」
「你们余顾两家在京城斗得凶猛,顾青侯还有闲情逸致来苏城,余公子没想过其中关窍?」
余淮生双眼透出清澈的愚蠢:「他不是来寻你?」
我哈哈大笑,「余公子可真是天真,我离京被卖入娼馆三年,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能有几分是为了奴家?」
「你是说...」余淮生思忖片刻,双眸一亮划过算计,「苏城运河的码头!」
「也许是,也许不是。」
我坐起身,一把将匕首扎在他脸侧的竹席上,再余淮生的俏脸上留下一道轻薄的血痕。
他嘶的低呼一声,皱了皱眉。
「不过奴家可以帮余公子确认,顾青侯想做什么,有什么计划。」
迷香的药效渐渐褪去,余淮生的手臂恢复些微知觉,动了动,试图抓住我的脚踝。
「为什么帮我?」
我站起来,脚尖踢了踢他颤动的手掌。
他反而用手掌包裹住我的小脚,带着某种意味地揉弄几下。
「我不在乎你们余顾两家怎么斗,我只想顾青侯回京城,永远别再来我面前晃悠。」
「当然,余公子你也是。」
我得体地冲躺在地上的余淮生欠了欠身,「奴家现在是春朝,不愿再看见任何京城故人。」
「惹人心烦罢了。」
我说罢,转身往外走。
余淮生在身后朗声许诺道:「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