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知道自己惹了坏事，跳跳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小肉爪，这会儿老实的并拢在了一块儿，窝在余绵怀里，无辜的轻声喵呜着。
清晰可闻的乌木苦香吸入鼻腔，余绵脑海只剩下一片空白。
抱着跳跳的胳膊也好像僵硬，几乎动不了半分。
眼睫缓缓敛下，只能触及到柯丞利落分明的下巴线条，他的呼吸很淡的打在肌肤上，余绵猛地哆嗦了一下身子。
她咽了咽口水，鼻梁撞在了少年凸起的锁骨处。
也许被撞红了。
余绵没敢动，她的唇贴在了他锁骨下方几厘米处，盛夏的闷雷轰声作响，外间的雨下的更大了。
噼里啪啦的砸在墙面上。
余绵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腿又被打湿了。
一道刺眼的闪电乍然响起，灰沉的天空似乎被撕拉开一幕巨大裂缝，明亮水色乍现。
亮光之下，柯丞向来冷淡的面孔，透露着浅薄的红，连耳尖都似有若无的涨着一层粉。
少年黑瞳定住几秒，好半晌，晦暗眸色徐徐掩下，他若无其事的往后退一步，距离被稍稍拉开。
握住毛巾的大掌随之往下，裹住了余绵沾染着湿意的小腿。
余绵身形偏瘦，一双小腿更是匀称修长，他甚至能轻易一手控住。
余绵被刚才那道闪电吓了一跳，飘忽的思绪终于勉强被拉了一点儿回来。
她低过小脸，便瞧见柯丞半屈着身子替她在擦小腿上的水渍，少年只穿了件短袖，伴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她看到，被她无意撞过的锁骨处，真的泛着浅淡的红色。
余绵心脏也好似被撞了一下，闷闷的酸涨。
“柯丞哥哥……”
余绵小心翼翼的唤他，抱着跳跳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替她擦水的动作。
他的掌心温度偏低，掠过皮肤时，酥酥麻麻的痒。
余绵有些受不住，吸了吸鼻子，小声说：“谢谢。”
奇怪的氛围在暴雨声中蔓延。
柯丞慢腾腾的直起背脊，锋利眉骨压低，见女孩这局促慌张的模样，他低声哼笑了声，毛巾被随意拎在手里，另一只手则是主动拽过余绵纤细的手腕。
掌心亲密相贴。
余绵呼吸都跟着顿了顿。
柯丞却好像没察觉到自己这动作有什么不妥，眉梢轻挑，漆暗的眸垂睨着余绵的小脸，声线冷静淡然：“雨很大。”
她再往后退，就要退到屋檐下了。
余绵这才反应过来，是她多想了，柯丞哥哥主动拉她是好心。
“……好。”
她慢半拍的应了声，顺从的跟着柯丞高大的身影往前走去。
进了门。
别墅里开了空调，恒温状态，温度适宜。
比起外面暴雨时的闷热湿黏舒服多了。
进来没多久，柯丞便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掌心，视线落在她怀里抱着的跳跳身上。
余绵见他在瞧跳跳，立即讨乖般的将跳跳往他眼前凑了凑。
“它叫跳跳，很乖的。”
话音刚落——“喵呜！”
跳跳扬着小肉爪，奶凶的对着柯丞挥了挥，明显敌意很深。
“嗤。”
柯丞同样不屑一笑。
一人一猫，谁看谁都不顺眼。
余绵：“……”
摸摸鼻子，余绵也不知道为什么跳跳会不喜欢柯丞。
想了想，她正要将跳跳带回自己房间，柯丞却虚虚抬手，从她怀里提溜住了跳跳后脖子处那一团软乎乎的肉，眼神隐含警告。
跳跳不服气的还想再挠一次，只是触及到柯丞这蛮不讲理的目光。
当即胸闷气短的缩回了小肉爪。
好吧，本小猫输了。
跳跳心酸地耷拉下了脑袋，屈服的不再一个劲儿的缠着余绵了。
余绵见跳跳这委曲求全到半点不敢吭声的样子，心底不忍，不由替跳跳说了句话：“柯丞哥哥，你……别这么凶。”
跳跳还是只小奶猫呢。
柯丞薄唇扬起，语气显得危险：“你护着这只猫？”
啊。
余绵没想到柯丞的注意点会在这，她稍稍抬眼用余光瞄了瞄他冷淡的脸色，立马老实摇头：“……没有。”
闻言，柯丞没表情的又扫了眼跳跳，下巴朝着浴室的方向扬了扬，腔调低懒：“去洗澡。”
不然淋了雨容易感冒。
余绵乖巧点头，见柯丞没对跳跳做什么，放下了心，飞速跑回了自己房间找衣服。
京宜的暴雨来得急也去的快，被乌云沉沉拢住的天空很快又放了晴，雨水洗涤过的天空更是湛蓝的晴空万里。
客厅的窗户被推开。
空气中混杂着雨水泥土的腥味顺着湿润的风飘进来，很浅，似有若无，却让人无法忽视。
余绵洗完澡出来，第一反应便是去找跳跳。
客厅里，柯丞不在。
客厅视野很宽阔，余绵第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纸盒子，她脚步顿了下。
“喵呜喵呜～”
跳跳的小奶音从纸盒子里传出来。
余绵嘴角翘起，立马跑了过去。
趁她洗澡的空隙，柯丞给跳跳搭了个新窝，纸盒子里有柔软干净的垫子，他还给跳跳接了碗水放在一旁。
余绵跑过去时，跳跳正吐着小舌头在喝水呢。
“把这个喝了。”
身后突然传来低哑声线，是柯丞的声音。
许是因为刚才抱了跳跳的缘故，他也换了套衣服，偏居家类型，锋芒毕露的眉眼被遮住锐色，难得的有几分温和。
余绵看见他手上端着一碗姜汤。
她不好意思的接过，温吞的开口：“柯丞哥哥，你真好。”
柯丞就着一旁的灰色沙发坐了下来，长腿敞开，姿态懒散，听言，喉咙里滚出戏谑低笑。
“啧，刚才不是还说我凶。”
余绵喝姜汤的动作倏而凝固住，抿了抿嘴角，心虚的没回答了。
那是以为他真的不喜欢跳跳呀。
……
晚上。
替跳跳洗完澡后，余绵回了房间。
陈嘉又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
“嘉又哥。”
余绵坐在床角，两条细白的小腿伸长着并在一起，脚尖一点一点的踩向地面，温声喊了句陈嘉又的名字。
陈嘉又应了声，问：“老柯这狗东西没欺负你吧？”
欺负。
余绵脚尖点地的动作僵住，脑海里莫名闪过午后暴雨时那个算不上吻的吻。
她忽然觉得胸口发烫，连脸颊温度也不受控的跟着攀升。
这个算欺负吗？
如果算，应该也是她欺负柯丞哥哥吧。
陈嘉又好半天没听见她的回答，还以为真出什么事了，当即咬了咬牙齿：“老柯这狗东西，连你都欺负的下手，等着，我现在就替你去骂他！”
亏他这么信任的把余绵交到他手中。
这狗东西。
都没等余绵回答，陈嘉又当机立断的暴躁挂断电话，余绵连忙哎了声，“嘉又哥，你误会了……”
回应她的，是连串的嘟声。
柯丞的房间就在余绵的隔壁。
整体风格都偏高调灰，进门靠左手边那面墙跟射击训练馆的布置很相似，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好几个靶子，上面孔眼明显。
房间里开了空调，温度偏低。
柯丞洗完澡，上半身习惯性赤着，肌理纹路清晰，并不显得强壮，反而是恰到好处的块状分明，很欲，只是两道锁骨处的痕迹红的不正常。
尤其是今日被余绵撞到的那一块。
他反复磨蹭了许久。
黑发湿着，柯丞也没擦，水珠顺着发尾滚落，他懒怠一笑，瞧着挺不正经的，又痞又坏。
陈嘉又的视频通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视频接通，看到柯丞这浪的要死的坏样子，陈嘉又暗骂了句。
特么的，让自家养的小绵羊跟这狗东西待一块儿玩真有安全保障？
陈嘉又皱着眉在思考。
柯丞表情冷淡了下去，语气压的重：“什么事。”
陈嘉又回过神来，他在江州市，气温比京宜还高，人晒黑了不少。
他低下头，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咬在嘴里倒也没抽，语气前所未有认真的说：“老柯，别欺负我妹。”
柯丞的性子从高中时他就清楚。
招蜂引蝶，最惹女生喜欢，尤其是那张极具迷惑性的脸。
即便是随意说几句不冷不热的话，也都招人心动。
但从未见他真的在意过某个女生，说得好听点，就是不怎么上心罢了。
说难听点，那就是浪子。
余绵挺乖一小姑娘，玩不过他。
柯丞漫不经心的视线下垂，落在屏幕那边陈嘉又的身上，稍许，他自嘲的笑了笑。
怎么舍得欺负她。
懒得多解释，柯丞懒洋洋的从喉咙里嗯出一声，算是应了他，反手挂了视频。
陈嘉又烟刚点上：“……”
特么的。
这就是他的好兄弟。
次日一早。
余绵今日给徐甜补英语的时间在下午，上午她约了宠物医院的医生，准备带跳跳去打疫苗。
柯丞开车送她去的宠物医院。
“柯丞哥哥，谢谢你呀。”
下车前，余绵抓着跳跳的小肉爪，眼尾弯弯的冲着柯丞打了个招呼。
适应了一晚上，跳跳应该也看习惯柯丞这张拽的二五八万的嚣张脸庞了，态度比起昨日初见时要好很多，还挺给面子的喵呜了两声。
余绵被逗的粉唇边的笑意盛开了几分，明媚的比怀里的跳跳还让人移不开眼。
SUV停在路边。
柯丞单手撑在方向盘上，少年手背宽阔有力，青色脉络蜿蜒而上，是很有张力的一双手。
他稍眯着眸，见余绵安全抱着跳跳下了车，另一只手拿过手机，点开余绵的微信给她转了一笔账。
小五千。
余绵听见微信震动的声音，也拿出手机看了眼。
瞧见是柯丞的转账，小脸上的表情愣了愣，呐呐张嘴：“为什么转钱呀？”
给跳跳打疫苗的钱她有呀。
“不用转给我的……”
余绵急切的出声解释，只是她话还没说完，柯丞淡漠的声线率先一步说道：“小绵羊，这几天你的生活费。”
余绵喉咙猛然一阵干哑，到嘴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
柯丞显得冰冷的声音还在继续道：“抱歉，之后几天让你一个人在家。”
十月的京宜，早上其实不热，隐隐地，甚至还觉得凉爽，连吹来的风都让人眷恋。
余绵却在这一刻，浑身发冷的哆嗦，连牙关都忍不住的跟着颤抖。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柯丞在躲她。
是因为她很麻烦吗？
余绵没敢问，怕被嫌烦，只是乖乖低下脑袋，听话的嗯了声：“我知道了。”
腔调泛着酸，鼻音很重。
她克制着，生怕下一秒没出息的掉了眼泪。
柯丞只淡淡看了她一眼，SUV调头，渐渐从余绵的视野中远去，再不见身影。
暗恋者的心酸便是连委屈的权利都无从提起。
她渺小到尘埃里，风一吹，连气息都消弥不见。
余绵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