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马士英、刘孔昭见事不可为,也跪了下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参见定王殿下!”
见群臣皆已下拜行礼,没人再敢提出异议,朱慈炯才虚扶了一把,“平身!国当大变,留都重地得以保全,皆赖诸卿之功!本王一路南来,常思高皇创业之艰,先帝煤山之烈,不胜悲愤!然父母之仇,社稷之……”
朱慈炯话未说完,下面便有人开始“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随后,众臣闻之皆哭,声震瓦砾!吏科给事中李沾在戳眼珠子,被朱慈炯发现后直往人群里躲!
史可法见火候差不多了,朗声道:“定王炯,孝节周皇后所出,乃先帝嫡子也!宜正大统!”
姜曰广再次跪下道:“神器不可久旷,请定王殿下即位!”
吕大器这会儿才缓过来,他是真哭,用袖袍擦了一把鼻涕,“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为中兴恢复之计,请定王殿下即位!”
高弘图、张慎言、钱谦益、陈子龙等一大批官员皆行空首礼,“臣请定王殿下即位!”
马士英、刘孔昭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只听马士英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福王监国日久,吉时已定,岂是儿戏?”眼神带着威胁地扫视一圈儿众臣,“如今定王回来了,便逼着福王退位,要福王如何自处?如此行事,待定王即位,他日太子殿下回来,又当如何?”
姜曰广这个暴脾气一听,就控制不住了,立马站起身,一撸袍袖上前,“福王不是说,天子不如藩邸乐也,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哼!”马士英大袖一甩,“纵使福王仁厚,他日太子殿下回来,你当如何!”
姜曰广一听,这是拐着弯儿,骂咱们定王殿下不“仁厚”呗?气的他胡子翘起,一把拽住了马士英的衣襟,就要秀才舞刀,让马士英见见红!
却听朱慈炯声音悲戚地道:“大哥他,回不来了!”
一时间,满场寂静,姜曰广的手也松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定王殿下。马士英嘴唇微张,眼中也带着错愕。
朱慈炯抹了抹眼角,“京师陷落,父皇陛下命我兄弟三人乔装出城,上以事宗庙,下以续万世,却被内监献给了闯贼。”
见众臣表情了然,便继续道,“后来闯贼胁迫我兄弟三人,去劝降吴三桂,却在山海关战场上一败涂地,大哥他……他在乱军之中跌倒,本王眼见他被清军骑兵践踏而过,却无力搭救,只能趁乱独自走脱!”
庭院里立刻响起了一阵捶胸顿足、哭嚎呜咽、痛骂闯贼的声音。
朱慈炯也垂泪不止,倒不是完全装的,他不仅融合了朱慈炯的记忆,也融合了他的情感。情感是真的,事情是编的!
太子朱慈烺的下落,史书上并没有确切记载,山海关大战之后失踪倒是真的。
他更倾向于《甲申朝事小纪》里的说法,山海关大战后,太子朱慈烺逃回北京城,去国丈周奎府上寻找长平公主,却被国丈周奎绑起来献给了多尔衮!
多尔衮命宫里的内监、宫女指认,只要说太子是真的就杀,杀了一批又一批,最后都说这个太子是冒充的,多尔衮才下令把“假太子”给杀了。
当然,还有更离谱的,说太子朱慈烺是被吴三桂给救走藏了起来。
无论历史真相怎样,总之太子回不来了,既然如此,为了大明江山稳固,委屈一下他吧。历史本就是任人涂抹的画布,从今天开始,朱慈炯说的就是正史!
却说,群臣抹了一会儿眼泪,庭院里的哭声渐止。
韩赞周捧着簿子上前一步,“诸位,表个态吧?”
人群涌动,吕大器带头就要上来署名,却听刘孔昭吐出一句,“江北诸大帅的劝进表还未到,要不再等等?”
赤裸裸的武力威胁!一时间将近大半的官员止步。
朱慈炯这会儿是强压着火气,要不是看在清军南下,刘孔昭不肯投降,从南京逃出去后跟着张明振和张煌言一起抗清,三入长江最后捐躯的份儿上,真想摔杯为号,让刀斧手砍了他!
却听史可法在旁边来了一句,“南京城墙坚固,外有左良玉、黄蜚大军牵制,君臣名分既定,就凭临江那五万人马,尔等还想造反吗?”
马士英闻言一愣,随后气急败坏道:“你居然擅自调兵!谁给你的权力?想造反的怕是你!”
前日,湖广巡抚何志坚还奏称,“左良玉领兵收复德安府随州”,竟是这些人早就谋划好的骗局?气的马士英指着史可法的手抖个不停。
钱谦益大迈一步,挡在了史可法前面,“可笑你马瑶草,自以为大军压境,就胜券在握了?怎料老夫运筹帷幄,早已谋划妥当!”
眯着眼,看了看周围或是惊诧、或是钦佩的目光,钱谦益脖子一梗,下巴一扬,甚是骄傲!
“呛啷啷!”刘孔昭本是勋贵,随身佩戴宝剑,一把拔出,站在了马士英对面,“现在大家都没意见,就你一个人不同意,信不信我用你的颈血,来溅湿大家的衣裳!”
吏科给事中李沾抢了上来,“如果谁不同意定王殿下即位,那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徐弘基也扯着白花花胡子往前窜,“大家一起死,一起死!”
后方更是群情汹涌,都拼了命的往前挤,大有踩踏之势!
吕大器看的瞠目结舌,当初要拥立福王,我不肯落笔,你们也是这套说辞,甚至表情语气都没变,都不改改的吗?
御马监李国辅依旧被挡在门外,喊的嗓子都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