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是带着桃花一起进入大厅的,陆家的老爷和夫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陆家当家人陆长流和当今圣上亲兄弟,陆长流年纪轻轻便得以封王,镇守一方。
皇帝对其又敬又忌,好在这么些年一直相安无事。
这位陆家大家长岭南王天生霸气,自带威严,虽然鬓角已经染上了白霜,但是不怒自威,只看一眼,就让人感到胆寒。
一旁,是陆氏的主母秦氏,陆长流的夫人。
沈棠这位婆婆眉眼飞扬,头上戴着金钗珠环,看得出非常贵气。
她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可肌肤纹理细腻,看得出来保养得极好。
沈棠走过去,一一给他二人请安。
“父亲、母亲。”
岭南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倒是秦氏冷眼看了一眼沈棠,随即冷哼一声。
便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咳声。
那声音低缓,带着克制,这个声音……
沈棠循声望去,却见一名身着白衫的男子右手握拳,捂住口鼻的位置,正自顾的咳着。
看到来人,大厅内的两人神色变了变。
一向不苟言笑的陆长流倏然露出了一抹柔和,他淡声说道:“来啦。”
秦氏的脸色变了变,倒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沈棠看向来人,男子的眉目轻凝,他的面上带着孱弱,唇色发白,身姿纤弱,看得出是病了很久了。
男人垂着眸子似是没看到眼前的人。
在咳了一会后,面上总算带了丝血色,然后男人才慢慢抬起了眸子。
那是一双平静无波,甚至可以说是清冷孤寂的眸子。
沈棠心中泛起微妙的情绪。
这双眼睛……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然而,只是一瞬,她便低下了头。
男人坐在陆长流下首的位置。
陆长流率先介绍道:“这是你大兄。”
沈棠了然,看来这位便是陆家长子陆峥时了。
沈棠转头向着陆峥时伏了伏,“大兄。”
男人眸色冷淡,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时,下人端着茶便递了上来,桃花接过递给沈棠。
沈棠踌躇了一下,看了一眼屋外的方向。
陆镜明还没来。
她面上情绪不变,便接过桃花的递过来的茶,分别递给了陆长流、秦氏以及陆峥时。
“父亲、母亲、大兄请用茶。”
待她全部递上茶水,主位上的陆长流喝了一口,却听“刺啦”一声,茶盏被摔在了地上。
是秦氏。
她毫不客气的将沈棠递过去的那杯茶给摔在了地上,一杯热茶,好巧不巧的,全部泼到了沈棠的位置。
那摔碎的茶盏被扔在了地上溅起来,划上了沈棠的手背,沈棠只觉得刹那间有股刺痛感。
她顾不上手背的痛,便听到秦氏大喝一声:“混账东西!你想要烫死我!”
她面目怒气横生,眼神凌厉的扫向沈棠。
“对不起母亲,是我考虑不周。”
“都是我的错!”
沈棠立刻跪下认错。
此时,厅内的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
陆长流将杯盏置在了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对秦氏的忽然发难,貌似没什么反对意见。
而那旁边的陆峥时再次捂嘴轻咳了咳,也不管秦氏方才说的茶水太烫,竟慢条斯理的轻轻吹了吹茶盏,喝了起来。
秦氏眼神往陆峥时的方向瞥了一下,对方并不看她,反而继续慢慢的饮着茶水。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秦氏更加怒火中烧,连带着将气撒到了沈棠身上。
“没用的东西,奉个茶都奉不好,我还能指望你伺候好明儿?”
“陆家怎会娶你这么个儿媳?”
秦氏忽然发难,沈棠在短暂震惊后,只能跪在那里,垂着头不发一言。
从陆峥时的方向看过去,沈棠的背部挺直,身形纤细单薄。
她今日穿了一件藕粉色的衣衫,衬的她身子纤弱,腰部的曲线被完美展现出来。
而往上,勾勒出她的饱满。
陆峥时的目光深了深。
而此时,陆长流已经起身。
对于主母教训儿媳的戏码,他这个做公公的也不好掺和其中。
他对秦氏的反复无常似乎早已习惯,不发一言,而是抬脚便走。
只是在看到陆峥时的方向,这位权势滔天的岭南王才露出了少有的柔和。
见陆长流一走,秦氏更加变本加厉,肚里的火气一股脑全部撒到了沈棠身上。
她骂骂咧咧的声音继续响起。
而下首的陆峥时看了一眼秦氏的方向,眸中冷冷,面露讥讽。
他起身,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沈棠,随即也起身离开。
两个男人离场,这里便是秦氏的天下了。
她的声音在沈棠头顶持续响起。
“没用的东西,连丈夫都挽留不住,娶你回来有什么用?”
“你以为你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会有人来替你说话?你做梦!这陆家后宅便是我一人说的算!”
“当是你昨夜没伺候好明儿,否则他又怎会洞房花烛夜不在房中?”
“……”
很吵。
最后,秦氏大概也是累了,她喘着气看向此时仍然面色不变的沈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哼,滚吧!别跪在这碍我的眼!”
与此同时,消失一夜的陆镜明出现在一处废墟处。
他的身后还跟着自己的侍卫青木。
“公子,我们的人到此处的时候,已经烧没了。”
“赵大人一家三十口全部殒命。”
陆镜明的面色很难看,这位赵大人是自己得力臂膀,只因前日他让赵大人去追击那日伤他的凶手,没想到没抓到对方,却让自己断一臂膀!
陆镜明“砰”的一声将手砸在了墙上,血液瞬间流了下来。
“公子!”青木赶忙上前。
陆镜明用那只完好的手阻止青木,他眸色深深,想到那人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耻辱,陆镜明周身散发着骇然之气,“别让我抓到你,否则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