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我的人,叫王云伟。
根据陈瞎子推算,这王云伟的命格特殊,乃是十世恶人转世。
不过在我看来,这家伙算不上什么恶人,最多就是一个泼皮无赖。
王云伟是下河村出了名的懒汉,整天好吃懒做,有点闲钱,就和几个狐朋狗友打牌输掉了。
之所以收养我,也无非是因为我家里每个月都会给他一笔生活费。
从我记事起,对我最好的,就是霞姨。
霞姨叫张霞,比王云伟还要小个七八岁,身材容貌,在村里都是拔尖的。
只可惜她的右脸,长了一块漆黑的胎记。
最后才让王云伟捡了便宜,将她娶回了家。
霞姨和王云伟在一起很多年,也没个孩子,她是真的将我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想着我。
至于王云伟?
这王八蛋除了我家里给钱的时候乐呵呵的,其他时候见了我,就没给过好脸。
期间,我家里人,包括陈瞎子,隔三差五的也会来看看我。
见我渐渐长大,也都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我八岁那年,出了岔子。
那年入冬,霞姨怀孕了。
她很开心,这些年,因为没能给王云伟生个一儿半女的,让她心里非常内疚。
没有子孙后代,她在村子里也抬不起头。
我当然也很开心,那时候我年纪小,很天真的认为,霞姨生了孩子,以后王云伟肯定就不会再揍她了。
可没想到,一天晚上,王云伟又一次喝得醉醺醺的回了家。
一脚踢开门。
“臭婊子,还不赶紧起来给老子做饭,想要饿死老子是不是?”一进门,王云伟便破口大骂:“就是娶了你踏马这个扫把星,老子打牌天天输。”
寒冬腊月的,门被踢开,一阵阵冷风吹进来。
但霞姨不得不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起床做饭。
不过霞姨的忍让,并没有让王云伟收敛,而是一个劲的骂她。
我忍不住从被窝探出头:“霞姨怀孕了!你别骂她了。”
“啥?”王云伟不敢置信的看着霞姨。
霞姨笑了笑:“今天去县里医院检查的,说是有三个月了。”
原本我和霞姨都以为,王云伟也会很开心。
可没想到,他脸色一沉:“妈个比的,跟了老子这么多年,肚子都没个动静,这野种又是跟哪个野汉子搞出来的?”
说完,他竟然操起凳子,往霞姨身上砸去。
霞姨急忙蜷缩在地上,尽可能的护着肚子。
我连忙起床冲了过去,一口咬在了王云伟的胳膊上。
“小兔崽子,还想造反是不是?”
那年的我,不过八岁,哪里是王云伟的对手?
他一脚踢在了我的胸口,把我踢飞了出去。
好在我的动作,让王云伟转移了怒火。
他拿着板凳往我身上猛砸。
我只能护着头挨打。
霞姨起身喊道:“别,要是打他,以后林家那边的生活费,可就没了。”
这话让王云伟冷哼一声,转过身继续对霞姨拳打脚踢。
“丢人现眼的丑货。”
“隔壁村,癞五的老婆,去城里当小姐,每个月能挣好几百呢。”
“你除了在家里种地,还能干什么?”
“还敢和野男人乱搞?我打死你个贱货!”
我想起身帮霞姨,可被王云伟一通暴打,让我浑身疼痛,根本使不上劲。
只能咬牙切齿的盯着王云伟。
“赶紧滚去做饭,赶明把这野种打了!”
“要不然,老子弄死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霞姨不敢接话,从地上爬起来,去厨房做饭。
对于霞姨而言,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已经习惯了。
她只是心疼我。
“疼吗?”
王云伟吃过饭睡了之后,霞姨找到我,从柜子里摸出跌打酒给我抹上。
“不疼!”
我咬牙切齿的说道:“霞姨,你别和这王八蛋过了。”
“别瞎说,他只是喝多了而已。”霞姨眼中闪过一抹哀怨,不愿多说。
在这个年代,特别是乡下村里的人,基本上就没有离婚的说法。
过得好也是一辈子。
过的差也是这一辈子。
就这样,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自己从小戴着的玉佩,不见了。
“姨,我坠子没了。”
我急忙找到了霞姨。
霞姨也是一惊。
这玉佩,是当年陈瞎子交给我爹的,说是能抑制我身上的厄运。
我爹也是对霞姨千叮咛万嘱咐,哪怕是洗澡,也不能取下玉佩。
只不过那时候不论是我,还是霞姨,都没意识到玉佩究竟有多重要。
“等你王叔回来,我找他要。”霞姨很清楚,那玉佩肯定是被王云伟偷走换钱打牌去了。
这个家里,能卖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被他卖了个干净。
盯上我的玉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我也不可能为难霞姨,听她这么说,便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吃过早饭,霞姨便背着一背篓的衣服到了溪边。
溪边已经有不少妇女正在洗衣。
见了霞姨,她们一个个都热情的打招呼。
“小霞你总算是来了,我等你好一阵了,我这手扭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洗一下衣服?”
“霞姐,我这两天不方便,能不能麻烦你啊?”
“小霞……”
她们每个人,似乎都有事,拜托霞姨帮忙洗衣服。
这寒冬腊月的,溪水冰凉刺骨,谁都不想亲自洗衣服。
霞姨还没开口,我便说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一个小孩子都明白,你们不懂啊?。”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一边玩去。”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瞪了我一眼。
霞姨脸上露出苦笑,但还是说道:“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大家要是不急的话,那就把衣服放在这,我慢慢洗吧。”
“哎呀,我就说小霞这姑娘心地善良,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可不是么,我们村,就属霞姐人最好。”
那群妇人脸上乐开了花。
纷纷将衣服丢到河边,转身往村子里走。
我有些不高兴,对霞姨抱怨:“霞姨,他们就是欺负你,不能每次都这样子。”
霞姨摸了摸我的脑袋:“小毅,吃亏是福!要不是村里人当初接济我,我早死了,这是恩,得报!”
“洗衣服,只是小事情,费点时间罢了!好了,你自己去村子里玩吧。”
说着,霞姨对手哈了一口气,便蹲在河边洗起了衣服。
霞姨爹妈走得早,是村子里的百家饭将她养大的。
所以她将村子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当成恩人对待。
我心里特难受,因为那些村妇,并不是真心感激霞姨。
“哼,装得一副好人的样子,谁知道背地里和谁乱搞,怀了个野种。”
“呵呵,不知道哪个野男人口味这么重,这种女人都看得上,我可是听说这张霞去县里当小姐卖,都没人要。”
“真的假的啊?”
“废话,当然是真的,我可是听我三舅的侄女的同学说的,还能有假?”
在回村里的路上,那群村妇又开始乱嚼舌根。
我走在后面,听得血压飙升。
跑到了她们后面,对她们吐了一口唾沫。
“一群白眼狼,寒冬腊月的,霞姨还帮你们洗衣服呢。”
“居然在这里说霞姨坏话。”
“你们有没有良心。”
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被我吐了一口唾沫,脸色猛得一变:“狗崽子,找死是不是?没爹妈管,那老娘来替你爹妈管管你!”
她一巴掌刚要扇下来。
可脚下突然一滑。
只见她的脑袋撞在了旁边的花岗岩上。
砰!
鲜血四溅,她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炸开。
死一般的寂静后。
其余村妇全都大吼了起来:“死人了!”
“死人了!”
一边吼,她们一边四处乱跑。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这七八人,竟然全都脚底打滑,一头撞在了路边的石头上撞死。
转眼间原本还乱跑乱叫的人,就成了冰凉的尸体。
这场面,令我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