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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英媚头痛难忍,直到晌午才起了床。

“夫人一向是睡晚了就会头痛,昨天晚上定北侯还闹了那么一出,让夫人伤了神,真是讨厌。”

湘雪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手脚不停给苏英媚梳妆。

湘雪湘雨是苏英媚从宫中带出来的老人,本来就和苏英媚一条心,如今更是对定北侯十分不满。

湘雨一进屋,就听见湘雪的抱怨,连忙快步上前打了她一下,对着苏英媚福了福:

“夫人。”

“回来了?”苏英媚正揉着额头,见湘雨回来,扭头看她。

“是,奴婢一大早就去了绿倚院,见到了许氏。”

“奴婢按照您的意思,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说给许氏听,许氏当场就坐不住了,捧着肚子赶早去给老祖宗和老夫人请安。”

“正巧碰上定北候带着李舒桃给老祖宗请安,俩人在寿喜乐一左一右拽着定北候哭,演了好大一出戏呢。”

湘雨抿唇笑着说道。

她替苏英媚给老祖宗报信说身体不适不去请安了,顺便看了许氏和李舒桃两个女人在寿喜乐“大打出手”的戏码,正准备当成乐子说给苏英媚听。

湘雪也笑道:

“还是夫人睿智,用许氏来压制李舒桃,咱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苏英媚听完,脸上勾起一丝笑容。

她懒懒地拿着一个玉如意把玩,冷哼道:

“许氏本就不安分,府里又来了一个更不安分的李舒桃。”

“往后啊,有的闹呢。”

话音刚落,许氏盈盈袅袅的身影走进了春晖堂。

她怀孕月份尚浅,并不显得笨重,身姿娇柔优美,柳腰如水蛇一般,妩媚多情。

平日里苏英媚看着许氏一步扭三扭就觉得碍眼,如今有了更碍眼的李舒桃,许氏倒是看着顺眼不少。

许氏对着苏英媚恭恭敬敬的行礼:

“夫人。”

苏英媚满意于许氏的恭敬,拉住她的手坐下,关切的问道:

“妹妹怎么来得这样早?”

湘雨前脚刚进屋,许氏马不停蹄就来了,看来心情十分急切。

许氏抿嘴一笑:

“听说府里新来了一位妹妹,十分温婉动人,妾心中欢喜,急着想来见一见。”

说罢,她好似才发现春晖堂里没有李舒桃的身影,十分惊讶:

“呀,怎么夫人屋里不见那位妹妹?”

又笑着说:

“或许是妾来晚了,想必妹妹已经给夫人请完安走了。都是妾身不好,实在该打。”

说着就要跪下去。

苏英媚眼神一暗,嘴角的笑容加深了许多。

几日不见,许氏的嘴还是这样厉害。

许氏看似在向她抱怨新来的李舒桃不懂规矩、轻慢了主母,但话里话外却也在挤兑苏英媚没有本事、管不住妾室。

苏英媚心中虽然不悦,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怎么会呢,你是有双身子的人,慢一些没关系,身体要紧。”

话是这么说,苏英媚却根本没有打算扶许氏的意思。

许氏原本以为苏英媚一定会来扶自己,谁晓得她根本没动,自己半蹲的腿也就僵在原地。

屋里一阵静默。

许氏眼珠一转,倒也不觉得尴尬,先笑起来:

“谢夫人体谅。”

说罢旁若无事坐下来,低眉顺眼表示自己不再作妖。

苏英媚点头,开始今天的重头戏:

“昨日李氏入门,按常理应当是侍妾的位分。然而,侯爷却另有打算。他考虑到李氏生育子嗣有功,有意将李氏的位分抬一抬,以示恩宠。”

许氏听到李舒桃生育一事,下意识咬住下唇,手中帕子绞紧,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期盼地看着苏英媚:

“夫人的意思是?”

苏英媚淡然一笑:

“我与侯爷夫妻一心,侯爷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贱人!

许氏手一拧,险些将手中锦帕撕烂。

苏英媚这个当主母的没用,管不住侯爷在外风流;那个李氏狐媚,把侯爷蛊惑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仗着有孩子就敢要求侯爷抬位分……

她也有孩子!她比李氏入府早、伺候侯爷时间更久,家世也更显赫。要抬位分,也应该先把她抬上去!

许氏气得胸脯起伏。

苏英媚忙说:“肚子要紧。”才让许氏没有那么生气。

可一看到苏英媚那副懒散淡然的表情,许氏又气不打一处来。

侯爷养外室,还把外室带入府中想要扶正,苏英媚就一点儿也不生气?

她这个主母当得,可真够窝囊!

许氏半敛眼眸,心念急转。

苏英媚无能,根本压不住侍妾,她只能在侯爷身上下功夫。

苏英媚借着自己头疼的事躲了几天懒。

李舒桃仗着自己有孕在身,还有定北侯的宠爱,免了每日的请安。反正苏英媚也不想见李舒桃,干脆顺势免了所有侍妾们的问安,落得个清净自在。

清闲了数日,苏英媚正纳闷,李舒桃究竟要不要给她找麻烦,麻烦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婆婆王氏请苏英媚去她的住处香麒馆。

“知道你体弱,本来是不愿意麻烦你的。只不过泽南的长子身份,还是要摆酒定下来,正经写进家谱里。”

“理应是这样的。媳妇想着,请族老们摆个酒,亲戚们走动一下,也不必太过奢华。一来呢,能顺理成章得把泽南的身份定下来;二来呢,李妹妹和泽南毕竟是刚入府,不必太过显眼。”

一般侯府庶出长子庆生,都是这么一个流程。苏英媚管家多年,自然能做到顾全面子里子。

王氏面露不满:

“过几日,正巧是泽南的生日,也是个很吉利的日子。大办一场,和亲戚朋友们聚一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氏生怕苏英媚不同意,甚至摆起了婆婆的架子:

“老身终于得了一个宝贝孙子,想要显摆显摆,亲戚们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这分明是要给李舒桃足够的荣耀与体面,于是大张旗鼓地设下酒席,明明白白地向众亲戚宣告:苏英媚未能延续香火,让侯府失了颜面;但是李舒桃能生,李舒桃的儿子给定北侯府长脸。

苏英媚似笑非笑地说道:

“婆婆这么说,媳妇也觉得可行。”

“只是,这么大的事情,媳妇觉得还是得问问老祖宗的意思。”

晚上在寿喜乐吃饭,苏英媚就当众和老祖宗商议了此事。

“孙媳妇说得很对。咱们这种大户人家,能低调就低调,惜福才是最要紧的。”

“就简单摆摆酒,请几个亲戚来走动走动就行了。”

这自然在苏英媚的预料之内。

像老祖宗这样的老人,最在乎的是侯府的颜面。因此,尽管定北侯的后宅中女人们时常为了些许私情而暗自较劲,甚至争风吃醋,但在老祖宗的眼里,这些不过都是后宅里的琐碎纷争。老祖宗绝不会允许她们闹到台面上来。

老祖宗发话定下了基调,众人低头称是。

李舒桃暗地里咬了咬牙,埋怨王氏没用。

亏她这几天一直伺候在香麒馆,一口一个“母亲”悉心照顾,费尽心思才说服王氏大办周泽南的生日宴。

可谁知,苏英媚仅凭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就轻易地说动了老祖宗的心,让她的一番努力付诸东流。

一想到老祖宗,李舒桃又想起自己的儿子周泽南,现在还居住在老祖宗的寿喜乐,自己只能在晚宴时匆匆见上一两面,往往没说上几句话就又要分开。

周泽南是她怀胎十月,历经艰辛生下的亲生骨肉,她从未与他分离过这么久。

此刻,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李舒桃悲从中来,无法自抑,只能趴在软榻上,任由泪水低低滑落,打湿了那片柔软的锦缎。

定北侯步入小金枝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李舒桃那梨花带雨般的娇弱模样。

美人泪眼婆娑,晶莹的泪珠沿着她白皙娇嫩的脸庞缓缓滑落,犹如清晨花瓣上的露珠,更添几分楚楚动人。

定北侯见状,心中一紧,连忙走上前去,温柔地搂住李舒桃的纤腰,轻声安慰道:

“爱妾莫哭,是苏英媚给你委屈受了?”

府中一向平静,李舒桃衣食不缺,只能是苏英媚这个正室不安分,在他不在的时候找了妾室的麻烦。

李舒桃连忙擦干眼角的泪水,眼神躲闪。

她心知肚明,关于老祖宗和婆婆王氏的事情,不是她能随意置喙的。然而,她又不愿就此咽下这口气,于是便将矛头指向了苏英媚。

她微微垂首,以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嘴里却说着:

“苏姐姐没有做错什么,是妾身自己不开心。侯爷千万不要因为妾身的事情,而责备苏姐姐……”

李舒桃的委曲求全让定北候深感心疼,他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对苏英媚的不满之情愈发浓烈。

李舒桃趁机轻轻拉着侯爷的手,眼中闪烁着恳切的光芒,柔声道:

“妾身许久没有好好见过泽南了,连泽南的生日宴,妾身也不能给他好好庆祝一番……”

定北候拍了拍李舒桃的手:

“泽南有老祖宗照顾,定会成材,夫人不必牵挂。”

李舒桃轻抿双唇,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又迅速转为另一番思绪,她柔声道:

“只可惜妾身是侍妾之身,不能在泽南的生日宴上以母亲的身份出现,也没办法和自己的亲生儿子温存,妾身心中实在悲痛。”

“这有何难?”定北候见她如此,心中一阵不忍,脱口而出:“泽南的生日宴,由你这个亲生母亲主持就行了。”

话一出口,定北候便有些后悔。他深知苏英媚管家有方,从未出过差错,若贸然让她放下手中的权势,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李舒桃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却又迅速掩饰住,转而担忧地说道:“真的吗?苏姐姐不会因此生妾身的气吧?”

定北候见她如此懂事,心中更是满足,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膨胀。想到苏英媚屡次阻挠他立平妻之事,早已让他心生不满,此刻更是打定了主意要整治她一番。

“爱妾放心,明日我会亲自与她说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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