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澜从托盘中端起银耳雪梨汤放他跟前,掀开盖子,香气扑面而来。
“世子爷,妾身让厨房给您煮一碗银耳雪梨汤,正好温着,您尝尝。”
“好,多谢。”
“爷客气了。”
谢砚正好口渴,大手端过天青色缠枝纹瓷碗,宋千澜把勺子递给他,谢砚摇头,端起碗几口喝完,放案几上。
宋千澜手中拿着勺子,看着空碗,怔了一下,这么快喝完了,换了她,拿着勺子慢悠悠的要喝一会儿,放下勺子,宋千澜端着托盘离开。
“世子爷,妾身先走了。”
“嗯。”
宋千澜闲来无事,在府上花园里闲逛,迎面走来定国公和谢兮,谢娇娇拽着定国公的袖子撒娇。
“爹爹,女儿没银子了,给女儿点银子,女儿要买漂亮衣服和首饰。”
定国公一脸温和。“你每月领二十两银子,你娘私下里也没少补贴你,怎么又没了?”
谢娇娇嘟起嘴,不高兴的嘟囔。
“那女儿总得应酬,今儿这家赴宴,明儿那家赴宴,总不好空手去,礼品总得带吧,廉价了人家又看不上,既然赴宴,总要有新衣服穿吧,新的首饰也要买,这七七八八的下来,那银子哪够我花的。”
“你……”定国公无奈看着她,“去账房领二十两,就说我说的。”
“谢谢爹爹。“谢娇娇转身跑开了,看见宋千澜,也没作停留,宋千澜无处可躲,恭敬的对定国公行一礼,
“父亲。”
刚才的一幕让儿媳妇看去,定国公略有窘迫,想到儿媳妇明天回门,带着补偿的心,说道:
“听说你明日回门,我让老夫人为你备一份回门礼。”
宋千澜略微惊异,随即笑着行礼,“多谢父亲。”
能动公中的银子,何必再掏私库,赚钱不容易,能省则省。
定国公点点头,吩咐赵管家去老夫人院去要回门礼,赵管家来到老夫人的院里,福寿院。
老夫人身子泛懒,歪靠在贵妃椅上,听着赵管家禀报。
“老夫人,明天就是三少夫人的回门日,国公爷让属下问问,这回门礼不知备好没?”
老夫人压根就没想起回门这事,这会儿却装作知道这事,手上攥着一条帕子,笑的指指身边的丫鬟婆子们,
“方才我还和她们说着,明儿个砚哥儿媳妇回门,可要把回门礼都备好,不要丢了定国公府的面子,明天一早,我让人准备一车回门礼,砚哥儿媳妇只管回娘家好好的吃个饭,什么也不用操心。”
“是。”
赵管家退下后,老夫人从贵妃椅上坐起来,丫鬟上前扶起她。
“砚哥儿是怎么回事?回门礼是三房的私事,该三房自己出这笔钱,却跑来我这里,找公中出这笔钱,他前几天办婚事,已经花了公中上万两白银,哪还有钱给他置备回门礼。”
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给她出主意,
“老夫人,奴婢记得库房里有几件不成器的瓷器和山水画,那些文人雅士看不上太俗的东西,就喜欢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只面上好看。”
“您再另备两坛酒,拿两盒糕点,两盒茶叶,备两匹普通的布匹,将将把马车塞满即可,礼品清单上写的好看些,世子爷是个男人,他哪懂这些东西是好是差,世子夫人看上去性子软弱,就算知道又能怎样,她敢和您闹吗?”
谢老夫人笑着回她一句,“你这个老滑头,竟出馊主意,行了,照办吧!”
“哎!是,老夫人。”
王嬷嬷笑着往库房走去,指使着小丫鬟们备好东西,拟好清单,去找世子爷院里的钱管家。
“钱管家,这是老夫人让老奴准备的回门礼清单,您过过目。”
钱管家暗道一声惊奇,老夫人居然主动为世子夫人办回门礼。
拿过清单一看,又是瓷器又是书画,有酒有茶,有糕点,面上好看,实则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瓷器也不是好的,书画一般,茶酒也不是好的,糕点也不值多少钱。
老夫人太欺负人了,钱管家气愤的拿着清单去书房找世子爷告状。
谢砚拿着清单,默不作声的从头看到尾,钱管家愤愤不平,
“老夫人这是欺辱我们三房,若是普通人家,回门礼备这些足以,可我们是定国公府,仅拿这些东西回门,让人看了以为定国公府不重视少夫人呢!当初,大房的大少爷和他媳妇回门时,老夫人备的东西可比这些好多了。”
谢砚手指轻捻清单,敛了眸,声音淡淡的。
“挺好的。”
“啊?”钱管家脸上表情抽搐,差点控制不住,“世子,这些东西哪里好了?”
谢砚没再理会这事,低头继续看书。“她备她的,你备你的,一起拿去就行。”
钱管家劝道:
“世子爷,老夫人这是在轻视少夫人。”
谢砚眼眸微沉,不甚在意的嗤笑一声,
“本世子的夫人,谁敢轻视!老夫人也只敢对大房二房耍耍威风,对我们三房,她敢吗?”
谢老夫人总是背后搞些不入流的手段,他不屑与她争论。
“是,属下告退。”
钱管家对他作一揖,退出书房。
夜色渐浓,谢砚回到韶华院,宋千澜放下手中的账本,吩咐下人上菜,谢砚瞄一眼案几上的账本。
“整日看这些账本累不累?交给管家处理也好,切莫伤了眼睛。”
“无事,妾身习惯了,每日看看账本,数数银票,权当打发时间了。”
谢砚坐在椅子上,宋千澜给他倒杯茶,下人安静的上菜,桌上摆着满满的菜,一盘烙的黄澄澄的金丝酥饼,水晶豆腐,芙蓉鸡丝,清蒸鲈鱼,炝炒白灼虾,山药莲藕牛骨汤。
宋千澜拿起瓷碗,亲自给他盛一碗牛骨汤放他跟前,
“夫君,先喝口汤。”
“嗯,你也吃,不用管我。”
谢砚舀一勺汤,慢慢喝着,宋千澜又给自己盛一碗牛骨汤,喝一口下去,胃暖暖的,忍不住又喝一口。
“明日的回门礼备好了。”
“谢过世子爷。”
谢砚想了想,问她。
“老夫人为什么也准备回门礼?你去找她要了?”
“咳咳咳……”
宋千澜被他说出的话呛到,咳的眼泪都落下来,慌忙拿过帕子捂住嘴。
“夫君………咳咳咳………妾身失礼了……”
谢砚眼神略带嫌弃的瞥她一眼,手上动作优雅的倒一杯茶给她。
“你怎么回事?喝口汤都能呛到。”
宋千澜接过茶喝两口,感觉好多了,一手拍拍胸口,“妾身无事了,多谢夫君。”
谢砚抬手拿起一个金丝酥饼,骨节修长的手指撕着一圈一圈的酥饼,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夫人太过客气,你我是夫妻,本该互相照顾,不必事事都说谢谢。”
“是。”
宋千澜哪敢让他照顾,这位祖宗身份尊贵,她需好好伺候着,让圣上和皇太后以及长公主都挑不出半点毛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她把遇上国公爷和谢娇娇的事与谢砚说一下,又说是定国公让老夫人准备的回门礼,谢砚嗤之以鼻。
晚膳后,谢砚去内室洗浴,宋千澜坐在案几前查看账本,待他洗完,丫鬟婆子们又重新换一桶水,云岚和云雾伺候着宋千澜洗浴。
待她洗完澡走出来,看见谢砚仅着白色里衣,背靠枕头,半倚在床上,屈着一条腿悠哉的看书。
宋千澜坐在梳妆台前,用干巾擦着长发,头发干的差不多,宋千澜见时间还早,又看一会儿账本。
屋里寂静无声,偶尔有纸张翻过的声音,烛光散开橘黄色的光晕,笼罩在房中,温馨又安静。
戌时,宋千澜打个哈欠,合上账本,起身抬手捶一下酸痛的脖子,往床上走去,
“夫君,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好。”
谢砚把书放一边,放下枕头,身体躺平,宋千澜转身吹灭烛火,摸黑爬上床,放下帐子。
不一会儿,帐子里传来女子的娇喘声,一阵一阵,门外的守夜丫鬟听了,羞红着脸去烧水。
翌日一早,谢砚要陪宋千澜回门,宋千澜起床后,洗漱完,和谢砚一起用早膳,王嬷嬷奉老夫人的命令前来关照一下。
“世子爷,三少夫人,今天回门,老夫人让老奴来问问,可有不妥当之处,老奴好吩咐下人去做。”
谢砚头都没抬,低头用膳,宋千澜放下筷子,回头笑道:
“没有,谢谢祖母准备的回门礼,我很满意。”
王嬷嬷脸颊抽搐一下,心下疑惑,三少夫人莫不是在嘲讽她,她昨天准备的回门礼着实算不上好。
王嬷嬷抬头看宋千澜,她眼神很真诚的望着她,可见,对她准备的回门礼是真的很满意。
王嬷嬷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话。
“世子爷和三少夫人慢慢用膳,老奴先去回禀老夫人。”
待人走后,宋千澜接着用膳,谢砚叮嘱她,
“这个老婆子心思不正,手上有不少腌臜事,往后,你莫与她接触,免的着了她的道。”
“是,妾身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