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的大哭,让苏青玉体力耗尽,直接哭晕在苏止容的怀里。
第二天被下人叫醒,就被告知她母亲的灵堂移到了正院。今日会有亲友上门吊唁,她需要出现在灵堂答谢亲友。
苏青玉沉默了一下,张开双臂任由下人为她穿衣。
她知道,这是她明白后的奖励。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她的祖父祖母、她的父亲在用这种方法告诉她,只要她乖乖听话,她想要的都能有。
她要是不听话,他们也不会顾念血肉亲情……
就像是驯狗一样,乖了有奖励,不乖、不配合就只有挨打的份。要是反咬主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残忍又现实。
苏青玉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泪意与不甘。
世子大哥说的没有错,弱者没有不甘的权利。她想要求一个公道,想要害死她娘的人,为她娘的死付出代价,就必须要站得比她爹高,比她爹更有价值。
不然,她就是拿出那卷卷宗,也要不到一个公道,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苏青玉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让自己放空,让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她不能在人前,流露出对生父的痛恨,对侯府的不满。
至少在她没有话语权之前,她只能做一个乖顺的、没有攻击力的孩子,只有这样才能让祖父母放心。
“大小姐,好了。”下人以最快的速度,为苏青玉穿上孝衣,带上粗麻。
苏青玉轻点头,暗自吸了口气,睁开眼往外走……
此刻,她的眼中只有哀伤,没有一丝尖锐与不甘。
苏青玉知道,那个天真的、纯粹的、敬爱长辈的,受不得委屈的、骄傲的、爱恨都直白的小姑娘,她死了。
死在昨夜,被她亲手杀死的。
……
在苏青玉认错后,侯府也给了苏青玉母亲该有的体面与尊荣,把丧事办得极为隆重,耗费了无数的银钱。
下葬前,侯夫人还找到苏青玉,告诉苏青玉,老夫人松口了,同意把她母亲埋进苏家的祖坟。
苏青玉拒绝了:“还请伯娘替我谢谢老祖宗的好意,只是我母亲死在外面,按规矩不能入祖坟,我不能因一己私利,坏了府上的规矩。”
苏青玉说完,才发现哪怕极力克制,她的语气仍旧很僵硬,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祖们定下这个规矩,必然是有道理的,我们身为晚辈的,定当要遵守。”
“你是个懂事的。”侯夫人轻叹了一声,怜惜地看了苏青玉一眼。
一夜之间长大,褪去少女的纯真与坚持,有多么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晓。
但这是苏青玉,必须要走的路。
没有母亲护着的孩子,若是不能逼自己成长,逼自己像大人一样圆滑、世故,在这侯府、在这后院,她会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侯夫人心疼苏青玉,但也只是心疼,她不会帮苏青玉,也不会为苏青玉做什么。
她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侯府的利益也是她的利益。为了侯府,为了她的孩子们,哪怕她什么都知道,哪怕她再心疼苏青玉,再为苏青玉的母亲不值,也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苏青玉要是想不明白,学不乖,她还要站在苏青玉父亲那边,打压苏青玉,让她翻不出一丝风浪。
这就是成年人,丑陋得可怕。
苏青玉母亲的丧事办完,苏青玉就大病了一场,险些没有扛过去。
不是苏青玉的身体不好,而是用的药不对。
要不是苏青玉母亲的身体不好,她为了照顾母亲,学了一些医理,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发现药不对症后,苏青玉并没有声张,而是让她的奶嬷嬷暗中探查动手的人。
她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明白。
“大小姐,是瑶夫人。”奶嬷嬷很快就查到了消息:“那郎中是瑶夫人推荐给三老爷的,给您看过病后没两天,他就在京郊买了一块地。”
一脸病容靠在床头的苏青玉,听到奶嬷嬷的话,暗暗松了口气。
是瑶夫人,但也是她父亲默许的。或者说,不想她活着的人是她父亲,只是她父亲躲在后面,把瑶夫人推了出来。
但这也好。
只是瑶夫人,这事就好处理了。
苏青玉闭上眼,虚弱地道:“劳烦嬷嬷帮我把这些药,送去给侯夫人。什么都不用说,只说这药是我让你送过去的就行了。”
奶嬷嬷什么也没有说,拿着药就去找侯夫人了。
当天,就有新大夫来给苏青玉看病,同时瑶夫人也被送去庙里,为她母亲祈福去了。
苏青玉知道,这是侯府对瑶夫人,谋害府中大小姐的处罚。
不轻,但也不重,毕竟她没有死。
她娘被害得丢了一条命,瑶夫人半点惩罚没有不说,反倒取代她母亲,站在侯夫人身边迎客。
“果然,这就是自家血脉与外人的区别,娶进门的儿媳妇永远都是外人。”苏青玉轻声低喃,一脸自嘲。
后宅的事都是当家主母处理,也不知她祖母和伯娘有没有想过,她们把她娘当外人,不在乎她娘的她,可对姓苏的人来说,她们也是外人。
换了大夫,苏青玉的病很快就好了。
病好后,苏青玉一大早换上素衣,在老夫人和侯夫人院外磕了个头,给二人请过安后,就开始按规矩闭门守孝。
守孝的日子是孤寂的,也是清苦的,但苏青玉却感受到了难得的平静与心安。
可就是这份清苦的平静,也在一个月后,被打破了。
“玉丫头,托你的福,二丫头的婚事定下来了。左相夫人牵的线,定了史部侍郎的儿子。”侯府当家主母,苏青玉的伯娘,在苏青玉守孝一个月后登门了。
“恭喜伯娘,恭喜二妹妹。”苏青玉知道,侯夫人来找她,绝不只是为了说她二妹妹的婚事。
这事,她们先前就谈好了,不值得堂堂侯夫人,亲自跑一趟。
她给侯夫人,倒了一杯清茶,安静地等着。
侯夫人看着苏青玉黑白分明,平静到死寂的眸子,有些为难地开口:“除了你二妹妹的婚事,左相夫人还替你爹牵好了线,你爹不仅能留任京中,还升了半级。”
苏青玉一怔,随即放下手中的茶杯,平静地问侯夫人:“要我做什么?”
天上不会掉馅饼,左相夫人也不会平白帮忙。
侯夫人来找她,那必然是左相夫人所求,与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