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亭在床上休养了三日。
这次落湖虽然身体受冻严重，但好在她常年修行固魂之法，身体远比常人强健的多，所以恢复的也更快。
第四日，便能下床行走了。
这几日来，不少与安国公府交好的世家听闻沈二小姐出事，纷纷差人送来许多名贵药材补品。
孟程光也夹杂其中，流水般把珍贵补物往这儿送。
只是，他还比别人多夹一张隐秘的小贴。
小贴上往往只是一句关心的话，却被孟程光写的极为撩拨。
如若是之前的沈二，光是看见第一张小贴，恐怕就会心动到整夜睡不着了。
但现在，沈雪亭只是静静扫了一眼，就将这些小贴全部压进了床底。
她留着还有用。
纵然胸腔处一直弥漫着细细密密的疼，但沈二就一点好，她从不回头。
况且，她也并不打算让弹幕看出什么。否则万一惊扰了那些文字，无法继续获取信息就不好了。
即便如此，依然有几条零星的弹察觉了异样。
【女配这是怎么了？脸不红了心不跳了，看见“孟程光”三个字都不疯狂了，恋爱脑觉醒了？】
【我也觉得怪怪的，沈二这几集的表现也太奇怪了点吧？凤仙草精魂也没送出去，也没日日夜夜念叨“五殿下”之名了，这是崩人设了吗？】
【没有吧，我看女主那边一切好好的啊。估计女配刚出了意外，身体还没恢复，所以没心思吧。再等等吧，等到明心寺那段就恢复了。】
【担心啥？智能ai比你们演的好，放心吧。女配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为男主疯为男主痴的，她要是不爱男主了，她还叫什么恋爱脑女配啊！】
一目十行看完弹幕，沈雪亭便将一颗心好好放回肚子里。
问题不大，那些文字自己就会把前因后果圆回来，反倒省了她的事。
她倒很期待等演完明心寺这一场，弹幕会如何讨论她们喜爱的男主。
法会前两日，上京城里最大的衣料铺子送来了时下最新的上等料子。
店掌柜的带着四五名小厮，满脸堆笑等待沈家小姐挑选。
沈雪亭心里装着事，力求低调，所以只挑了一套雪色暗纹绒裙和一袭银貂裘。
她这边结束后，没过多久店掌柜又被沈母请了过去，要给罗锦如选。
因着是皇家法会，穿的太寒酸会丢国公府的脸。
所以半推半就下，罗锦如选了一身明媚的粉绒绣花袄，一条流光溢彩的银丝棉裙，再加一袭厚实的软毛织锦披风，料子都是当下上京城里最时兴的。
发饰则选了一根上好的白玉嵌珠点翠簪，再加相配的白玉耳坠。
这一身别说是婢女，就算是清流小官儿家中的嫡小姐，都根本穿不起。
店掌柜乐开了花，不断夸奖着，“哎哟这位小姐眼光真真儿的好！无论是颜色还是料子，您选的都是本店最上乘之品！这些料子普通人进店连看都没资格看的，只能是您这样天仙般的国公小姐才能穿出风华绝代之美啊！”
“国公小姐”四个字像一根针扎进罗锦如心底，她忍不住翘起嘴角，偷偷瞄了眼主座上的沈夫人。
夫人正和李嬷嬷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
罗锦如眉头一动，便没有否认掌柜这句误会。
【就是，如如这张脸才有小姐的模样啊！掌柜的太会说话了！】
【原来女主这时候就对国公府小姐动了心思了？野心蛮大啊！】
【没有野心当什么女主？当咸鱼不好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懂不懂啊？】
【我如打小没爹没娘，还差点被亲舅舅卖给人伢子，她就想过得好一点，她有什么错？而且沈夫人的喜欢，也都是我如靠自己挣来的！这是真正的大女主好吧！】
【大女主？笑死了，还不都是靠女配的资源才起来的，你看女配要是不死，女主咋可能爬上国公府小姐的宝座啊！淦！说到这我都怀疑，原著里的沈二真就只是被孟狗一个人害死的吗？】
弹幕的吵吵嚷嚷从眼前划过，沈雪亭站在角廊里的阴影中，静静看着罗锦如美美地换着各种各样的漂亮衣衫，看着沈母习惯性地为她付了银子，看着她亲昵抱着沈母的胳膊一起坐在软塌之上。
沈二歪着头想了想，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南院，把所有人清退，随后关紧房门。
过了一夜再出来时，她腰间多了个巴掌大精致的小葫芦。
又过了两日，就是法会开始的日子。
一大早，沈家的车便稳稳上路了。
晨雾飘渺，冬日暖阳轻巧泼下细碎的光。
行至明心山脚下，明亮镶金的黄色飘带系在一颗颗树干之上，肃杀的禁卫军在一旁笔直站立。
这代表此区域已为皇家之地，所有来参加法会的马车们，都按照级别的高低依次停好在圈内。
安国公府的也不例外。
可正当小厮要将马车赶至预留给他们的位置时，却突然在外围被一群人高马大的嬷嬷拦住了。
为首的嬷嬷一脸凶神恶煞，对着马车厉声呵斥，“什么人？！前方没有路了，赶快滚！”
此次法会影响深远，来者非富即贵。
赶车的小厮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回身禀报了车里。
“反正也到山脚下了，”沈夫人撩开车帘看了眼，“莫不如我们直接在这此下车，刚巧去看看前方什么情况。”
沈雪亭没有异议，可等到下车后她们才发现，前方的阵仗比想象中还要大。
那些凶巴巴的嬷嬷只在最外围负责拦路，内里还有几名佩刀的内侍，穿着精美的婢女，忙前忙后的小厮。
一群人，全都只围着中央一个玲珑俏丽的身影转。
人太多，看不见中央那女子的脸，但却能清楚看见她披着的一抹明黄的斗篷。
黄色，只有皇室可用。
堵在这的那女子，不是公主，就是娘娘。
沈夫人抖了一下，当即喝令小厮把马车赶到一边去，她和外围的嬷嬷们行了礼，便想快速带着自家人离开。
可有两个人没动。
一个是罗锦如。
她定定看着那抹明黄片刻，忍不住咬了咬唇，轻声对沈夫人说道，“夫人，看起来那名贵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此处天寒地冻的，要不然….我们帮帮她？否则贵人冻着了，是不是就不好了？”
“傻丫头，贵人身边那么多人，哪轮得着咱们上去帮忙？”答腔的是李嬷嬷，她跟在沈夫人身边年头多，经历的、见过的也多。自然知道什么人能管，什么人连靠近都靠不得。
虽然小步跟上，但罗锦如依然忍不住回头。
这一回头，她就发现另一个没动步子的人。
是沈二。
沈雪亭也发现了那群人在找东西，只不过她看的要更清楚。
晨光熹微之下，一根雪白的、由雾气凝结出的猫尾巴，正恋恋不舍勾着明黄色的斗篷尖儿。
那是一只虚幻的，只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的猫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