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皇上大吃一惊,周围众人的眼中也都满是不解。
太医干脆跪倒,仍旧支支吾吾道。
“臣……臣不敢妄断,但……若,若是陛下质疑询问,臣方才在皇后脉门处摸出这支银针,针尖发黑,说明沾染了毒药。”
李泽下意识看向江程曦,发现她也是一脸懵逼,不像对此事知情的样子。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必有缘故,因此他快步走到太医近前,正颜厉色道。
“王子明,你进宫多年,一向忠心耿耿。此事关系重大,本太子希望你说话要万分慎重,你可明白?”
王子明,这是这位太医的名字。
听到太子满脸正气盯着自己,言语之中流露出几分不满,久居庙堂的王太医知道事情不好,但他抬起袖子假装擦汗,暗中看了看自己斜后方的岑溪,两人眼神相撞,岑溪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的举动都十分隐秘,在场无人发觉。之后的剧情就可想而知了——王太医一口咬定在太后手腕处摸到了银针,江程曦矢口否认,且提出是皇后晕倒在先,自己号脉在后,如果是自己下毒,那皇后跌落座椅又作何解释?太医处事老练,听罢再次磕头,假意惧怕其权势,不敢多言。
太医刚一闭口不言,一旁的岑溪就惊呼一声,抢过话头。
此间,李泽多次听到江程曦的心声,已经断定此事是有人陷害于她,而现在太医刚一退下,原本嫌疑最大的岑溪就赶忙开口,因此李泽已经将事情捋出个大概,但还是静静看他们演完这出戏。
只见岑溪面色苍白,白皙的小手紧紧捂住嘴唇,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皇上已经没有了耐心,开口问道。
“岑爱卿,你又因何惊呼呢?”
岑溪闻言先是迟疑了一下,而后跪倒在太医旁边回道。
“万岁,臣罪该万死!”
“哦?此话怎讲?卿可速速道来。”
岑溪先是假惺惺地看了一眼江程曦,又回头望了望面色铁青,双眼紧闭的皇后,连磕了几个响头道。
“陛下明鉴,臣方才突然想起,几天前太子妃来找过微臣,问我皇上寿宴,可有礼物献上,我便将这坛酒拿给她看,她笑着掏出一支银针——哦,就是太医手中这般模样。她将银针插入酒中晃动,言说银针可以试出酒中是否有毒,想见那针插进去时针尖也略微发黑。臣也只以为娘娘是玩笑与我,不料想今日……”
江程曦不听则可,一听此言顿时火冒三丈,未曾开言心声先传到李泽耳朵里。
【好你个臭婊·子!等老娘回去做个比这玩意儿毒一万倍的毒药,分分钟把你脑子毒飞了!话说这年头怎么还有人信银针试毒这玩意儿啊。皇上,你不能蠢到听信这个婊·子的屁话吧,太子爷,你倒是给你家可怜的小娇妻说句话啊!】
这次她倒是做到了言行一致,除了最后一句外,基本将心声全都吐露出来。
在场众人大多是自幼受到高等教育之人,哪里听的了这种粗鄙之语,江程曦也顾不上自己说的是现代网络流行语还是古代的文言文,骂到最后连方言也都一齐甩了出去,声音之大连台下众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诶,年兄,这太子妃娘娘说的是哪国语言啊?我怎么听着又熟悉又陌生呢?”
“唉,年弟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此乃南蛮方言,嗯……应该是……昆明府那边的。”
皇上本就对她不满,现在被她这么一闹更是满腔怒火,李泽眼见他要发作,赶忙上前打圆场。
“父皇,太子妃刚进东宫就连夜侍寝,又执意为臣洗涤衣物,操劳过度,因此精神恍惚。儿臣早就听闻她医术高明,依儿臣愚见,不如让她协助太医先救治母后要紧,也好将功补过,抵免她无礼之罪,也彰显我父皇宽厚容人之量。”
此时的皇上又被李泽捧得有点找不着北,手捻须髯点点头道。
“我儿宽厚贤能,日后必成大器。好吧,就依照太子所言,江程曦,你就协助王太医诊治皇后吧,事不宜迟,你可要尽心尽力。”
江程曦也缓过神来,但还是有点不服气,浅浅施了个礼道。
“臣妾谢皇上开恩。”
【老狗皇上!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哦,就许他往我头上泼脏水,偏偏不许我正当防卫?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我刚才嘴下留德,没攻击他家里的高堂就算便宜了他!】
李泽心中苦笑,这要是被皇上听到,别说是她,就是自己也要被安上个教妻无方的罪名。
但玩归玩闹归闹,江程曦的医术可不是开玩笑,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药汤做好,给皇后喝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就见她突然喷出一股黑水,而后大口喘气,众人知道她性命得全,也都松了一口气。
太监宫女手忙脚乱在一旁服侍,一直忙活到日薄西山,皇后才恢复过来。
期间太子李泽也没有闲着,而是派遣府中的心腹门客暗中调查下毒之人到底是谁,同时授意大理寺在京城内四处搜查毒药,王公贵族的府邸也不准放过——当然,重点搜查对象就是永乐侯府中岑溪的闺房。
皇后醒后,向下人问明经过,又仔细回忆了白天的事情,心中也有了答案——想必这个江程曦确实是被冤枉的。
但她向来对自己的这个儿媳妇不满,认为她性格粗鲁,且地位低贱,搞不懂儿子身为堂堂东宫太子,为什么偏要娶这么一个野女人回家。相比之下,她更愿意柳鸾香——哪怕是今天献礼的永乐侯府千金岑溪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因此,她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管下毒之人是谁,其目的一定是嫁祸给江程曦。所以当务之急是配合此人继续给江程曦栽赃。
此时天已经黑了,谯楼之上鼓打三更,皇宫之内灯影闪烁,浓云飘至天心,遮住朗月。
突然,一声惊叫过后,几队人马在昭阳宫进进出出,一直到次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