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政衙门中,王庆虎正愣愣出神,背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虎哥,是你吗?”
说话之人身披亮银甲胄,满面英武,身上有一股常人身上少有的铁血之意。
王庆虎转身,满目惊喜,道:“小涛,你怎么在这里?”
小涛张开双臂,一把抱住王庆虎,道“虎哥,你走后,大家可想死你了。”
对于拥抱这件事,王庆虎从不排斥,不过那得是如花似玉的姑娘。
至于和他一样的糙汉子,有什么话,不能酒里面说?
王庆虎尴尴尬尬,不过也能理解对方,毕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
二人相叙片刻,王庆虎很快知道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原来虎豹军的主帅调任庆州,小涛作为亲卫,便跟了过来。
王庆虎之前听到俞砍头三个字,便猜是不是那位,没想到还真是自己老上司。
至于王庆虎自己,则将自己离开虎豹军后,无意间得罪兵部郎中之子,最终被贬去当捕快的事情道来,临到最后道:
“当时看见漂亮姑娘,头脑一热便强出头,没想到对方势力大,惹出这许多麻烦。”
小涛听得义愤填膺,道:“他们这是公报私仇。你怎么不和兄弟们说,咱们找俞大人,他一定不会不管。”
“俞大人刚正不阿,但在朝中政敌不少,我不能为风流债给他惹麻烦。”王庆虎叹道。
二人正长吁短叹,正厅中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小涛眉头深皱,道:“虎哥,俞大人又发怒了,我先去看看。”
王庆虎连连点头,道:“你先去忙,我交完经书,咱哥俩好好聚聚。”
小涛恋恋不舍,道:“那你在这里等我,可千万不要跑了。”
小半个时辰后。
终于轮到王庆虎交接经书,他看着吏员将一本本经书取出,心中担心到极点。
不过幸运的是,只有一本经书不过关,其他都让玉佩亮起。
王庆虎长出一口气,交接完文印后,便按小涛的吩咐,在院中等待。
过了一阵,王庆虎等的无聊,便寻思去正厅门前瞅瞅。
然而他还没到门口,两名带刀侍卫立刻将手放到刀上,满脸警惕。
王庆虎讪讪而回,没走多远听见一个暴怒的声音道:“废物,朝廷养你们何用,照葫芦画瓢不会吗?”
“大人,这千机锁是墨门独有,实在是难以仿制,属下几人已尽最大努力。”
千机锁三个字,让王庆虎脚步停住,他隐隐记得在哪里见过。
王庆虎正皱眉深思,背后突然传来小涛的声音道:
“虎哥!今晚怕是不行了,俞大人正在气头上,你能多留两日吗?”
王庆虎忙转身,将对方拉到一旁,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俞大人竟这么生气?”
“还不是为经书的事,俞大人为求运送安全,想用墨门的千机锁,奈何工匠门做不出来。”
再次听见千机锁三字,王庆虎心中灵光一现,终于是想起在哪里见过,那本《古士机经》。
“我应该有千机锁的图纸!”王庆虎道。
“虎哥,你别开玩笑,小心被墨门追着砍。”小涛一脸不信。
“你等等,我带着呢!”王庆虎急忙向院外跑去,直奔自己的马匹。
也就是片刻的工夫,他便拿着那本《古时机经》回来,放到小涛的手上。
小涛仍是不信,不过当他翻开经书后,面色大变。
“怎么样!虎哥不骗你吧!”
小涛目光中满是神采,突然问道:“虎哥,你身手没得说,天字营的营官还空着,有没有想法?”
天字营营官,那是正七品,比王庆虎高整整两级。
王李虎面露疑惑,道:“想自然是想,但这怎么可能。”
小涛将经书一合,道:“有它在,没什么不可能。”
当天晚上,王庆虎便被召见,他全程没说一句话,就被俞大人许下官职和二百两赏银。
出了议事厅,王庆虎依然迷迷糊糊,问道:“我现在是营官了?”
“如假包换!”小涛勾住王庆虎的肩膀,嘿嘿笑道:“虎哥,你说,今天咱们怎么庆祝?”
王庆虎心领神会,腰部往前一顶,道:“叫上咱们虎豹军的老兄弟,今日咱们再加深一下感情。”
自这一日,纸醉金迷的生活再次开始,王庆虎将营中事务交给两名副手,每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
这一日清晨,王庆虎从睡梦中醒来,旁边是温香软玉,他小心地将对方的胳膊腿挪开,从床上坐起。
他正要下床,一玉只手钩住他的腰,道:“王将军,咱们再大战五百回合。”
王庆虎打个哈欠,道:“今日营中还有军务,改日,改日本将军陪你大战一千回合。”
“不嘛,就今日,改日再说改日的事。”
王庆虎扶一扶酸软的腰,正寻思脱身之计,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道:
“王大人,俞大人传您,让您半个时辰内赶到学政衙门。”
王庆虎猛然一挣,直接站起,道:“备马,一刻钟之内,咱们必须赶到。”
两刻钟后,学政衙门。
王庆虎和他的副手半跪在地上,上方的太师椅上,则坐着庆州的主官,俞生俞大人。
“这一路远赴京城,要麻烦两位将军。”俞生抿一口茶道。
王庆虎嘿嘿一笑,上前一步道:“大人放一百二个心,我们天字营还能出差错不成!”
俞生没有直接回话,而是从衣袋中掏出一枚虎符,脸色陡然一变,喝道:
“王庆虎、李山听令,着你等带天子营押送贡品进京,途中伪装成镖局秘密行事,不可随意张扬,十二月初三前务必将贡品交于成王府,误期军法处置,丢失贡品斩。”
虎符在前,王庆虎立刻跪下,本来走个过场的心态瞬间消失,听到那个斩字时更是感觉脖子上一凉。
“末将领命。”王庆虎道。
“二位可有什么疑问?”俞生颁布完军令,忽又笑起来。
“军令如山,末将就是豁出性命,必然如期送至。”
“没有问题就好,这便去吧。”
王庆虎躬身一礼,领着副手退下。
离开学政衙门后,王庆虎立刻去召集营中兄弟,待点齐人员,直奔城中最大的信义镖局。
众军士一到镖局,立刻换成短打衣衫,武器则用黑布包裹,藏在镖车之中。一切准备妥当后,二百来人押着整三十辆镖车,再次向学政衙门后门而去。
到第二日中午,三十辆镖车皆已装车完毕。
“王将军点好了,整九十箱贡品,可有错误。”后门前,一名主簿手拿账本道。
王庆虎昨日领了军令,自然不敢马虎,早就吩咐下去,七人一队,一队看一辆车,丢了东西七人连坐。
此时各队队长皆已确认,但他仍不放心,领着副将李山,亲自数一遍。
见一箱不少,他才向主簿一抱拳道:
“九十箱无误,可里面到底有多少东西,我们可没数过。”
主簿点头称是,道:“将军放心,里面的数量,两拨人各核了三遍,那是不会错的。”
“那便好,俞大人为众兄弟考虑得周详。”
“既然没有问题,那便交接文印吧。”主簿道。
王庆虎接过公文,逐字逐句看起来,见一切无误,当即签字画押。
待公文交接完毕,那主簿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冲着众人道:
“众兄弟一路辛苦,俞大人吩咐,每位兄弟特发五十两路费,兄弟们一路吃好喝好,当然这差也要办好。”
众军士闻言动容,他们虽在天字营当兵,但每月只有四两三钱饷银,这一发可是相当多发一年的俸禄。
王庆虎见有这等好事,立刻喊道:“谢俞大人,末将便是肝脑涂地、马革裹尸……”
他一开头,下边的大头兵自然有样学样,纷纷喊叫起来。
喊声此起彼伏,主簿却把王庆虎拉到一旁,小声道:
“王大人,到了京师,交接完贡品,这九十个千机锁,你可得一个不少全都拉回来。”说话的同时把一张银票塞过去。
王庆虎瞧得仔细,上面斗大的三个字,一千两,当下问道:“主簿大人这是?”
主簿把银票塞到他衣袖里,叹道:“王大人,差不好办啊,图纸是有了,但这千机锁太费人力,成本太高。为了赶这九十个千机锁,差点没掉层皮,您到时候就是哭,也得帮我把千机锁哭回来。”
王庆虎一寻思,渐渐明白里面的道道,原来方才主簿喊每人五十两,便是揽下责任,私底下却把公家的钱塞到自己的手里,条件便是带回千机锁。
如此一来,主簿自然没有贪污,查起来问题不大,而他王庆虎也没喝兵血,毕竟主簿大人众目睽睽下说的五十两,那不能有错。
既然对方提前办了事,他平白得了好处,自然不能让对方白忙活,当下道:
“理解!理解!主簿大人放一百个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必然一个都不少。”
主簿满面笑容,奉承的话轮番上,那把王庆虎是捧得云里雾里。
花花轿子人抬人,王大人对于主簿所求之事,自然是再次满口答应。
两个老官僚,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开始称兄道弟,眼见出发之际,主簿突然笑着补上一句:
“王大人呐,俞大人可是说了,要是丢了或坏了,您得照价赔。”
“我艹@#¥……”王庆虎一个趔趄,嗓子眼如有苍蝇一般,刚要争辩,却见主簿已化作一溜烟,消失在后门中,速度比他这练家子还要快。
不远处,李山见状,急忙赶上前问道:
“王大人,可有什么不妥?咱们出发吗?”
王庆虎面沉如水,怒道:
“急个球……赶紧给我吩咐下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