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晗茵顿了下，继续道：“那是我跟楚大人赌气，我跟他拌了几句嘴，一生气就胸口憋闷，睡了一会儿。”
两人身后，楚鄞州面色微怔，回头看管家，目光带着询问。
管家一脸迷茫，冲他摇头。
姜小姐生病的事，他可没收到半点音信，
顾子卿不解，“可素玉明明说……”
姜晗茵打断他的话，冷漠道：“素玉她身为我贴身侍女，未经我允许，私自放外男入室，你提醒了我，我之后会严惩她。”
顾子卿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她让人感到陌生。
“晗茵，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我带你离开这里，从这里出去后，我就不再是顾家嫡子，顾家的荣华富贵再跟我没有任何瓜葛。”
“天大地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顾子卿一身清冷白衣，但眼中灼烧的深情满得快要溢出来。
姜晗茵眼眶微红，喉头哽咽。
她知道，顾子卿对她说的这番话，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明白他这份感情有多贵重。
如果是一个月前，他过来跟她这样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但现在，她不能。
她的弟弟还在楚鄞州手中。
即便他能舍弃顾家整个家族，她也不能舍掉她的胞弟。
姜晗茵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身后，楚鄞州用力握拳，胸口燃烧的怒火几乎喷薄欲出。
他身侧的管家猛地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
王爷身上的冷气越来越可怕了。
顾子卿殷切地抓住姜晗茵的手，“晗茵，跟我走吧。”
姜晗茵一瞬间冷下心肠，挣脱他的手。
她唇角弯起，笑容清冷决绝，“顾公子，您在说什么胡话呢。”
“我是楚大人的人，以后定要留在这府中，跟楚大人朝夕相伴。以前顾公子待我如兄长般的情谊，我铭记于心。以后若是顾公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晗茵一定在所不辞。”
姜晗茵躬了一礼，不着痕迹地用“兄长”一词，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划清。
“兄长？”顾子卿薄唇轻启，低吟一声，双眸接着充血，看了眼信手站在一侧的楚鄞州，哑声问道：“你当真心系于他？”
顾子卿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仿佛问出来这句话，用尽了他全身气力。
姜晗茵胸口仿如针扎，她咬着牙点头，“是。”
对不起……对不起，子卿哥哥……
她是个自私的人，她有放不下的家人。她太懦弱了，她没有勇气跟他离开，看他背弃家族，一辈子漂泊无依。
“顾公子，楚大人待我无微不至。我这辈子，只想跟他在一起，我心里装不下其他任何人。”
顾子卿血红的双眸里泪光晃动，里面有东西在悄悄碎裂。
姜晗茵不忍跟他直视，别开了眼。
周围死寂般的沉默。
过了良久，顾子卿微弱的声音响起，“你刚刚说的，可都是你心中所想？”
姜晗茵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服，夜里冷得发抖。
隔了半晌，她点头，“是。”
顾子卿眼中最后一缕微弱的光芒也消散掉。
他面上表情空洞，仅仅停顿了一秒钟，却仿佛隔了数个春秋。
他点头，艰难地拉扯了下唇角，扯出一道难看的弧度，道：“好，我懂了。”
“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我满足你，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跟前。”
顾子卿最后看了她一眼，眸光哀痛悠长，似是将她的面容刻在脑中。
几秒后，他长剑入鞘，转身离开。
夜风飒飒，月光洒落他双肩，更显得他背影萧瑟哀伤。
姜晗茵目视他背影安全离开。
一直到那道背影离开她视线，她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晃了一下。
“这么舍不得旧情人，你现在开口挽留，还来得及。”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薄凉的声音。
楚鄞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前，在她快要摔倒时，他扶住她腰肢，将她揽到怀里。
口中如是说，可看她的眼神，阴冷得要吃人。
只要她敢迈出去一步，他就能当场让顾子卿人头落地。
姜晗茵却是摇头，漠然道：“我配不上他。”
她胆小懦弱，自私自利，配不上那样一身高洁、深情如许的顾子卿。
这话，比她追上去更让他疯狂。
楚鄞州掐住她下巴，眸中怒火澎湃。
“你的意思是，跟我，是将就了？”
顾子卿，什么都不用做，在她心里的位置，却高不可攀！
楚鄞州胸口好似被毒蝎刺中，阴鸷冷酷的双眼盯着她。
“楚大人，您多心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姜晗茵低头垂目。
楚鄞州捏着她下巴，指尖用力。
姜晗茵蹙眉，隐忍着痛苦。
楚鄞州盯着她的神色，她越沉默，他越是生气。
过了片刻，他松开她。
嫌恶的表情，像是丢弃垃圾一样，用力将她扔开。
姜晗茵踉跄了两下，堪堪站稳。
楚鄞州看向身后的管家，“叫大夫过来，给姜小姐看看。”
他虽将她关进后院，可从来没打算让她沦落到自生自灭的地步。
姜晗茵听到这儿，身体僵了下，她下意识摸住小腹位置，立即说道：“不用，我没事。”
如果大夫给她看病，那她怀孕的事就瞒不过去了。
她不想，不想让楚鄞州知道这件事。
生怕楚鄞州坚持，姜晗茵抬头看他，“多谢楚大人放心，但我的身体状况很好，不用麻烦了。”
楚鄞州咬紧后槽牙，胸口憋着气，道：“既然姜小姐坚持，那就不用了。”
楚鄞州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低头应“是”。
楚鄞州胸口怒气不减，冷冷盯着姜晗茵。
姜晗茵立在一侧，等着楚鄞州离开。
但楚鄞州不走，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楚大人，我回去了。”过了片刻后，姜晗茵同楚鄞州服了一礼，低声道。
接着她转身。
楚鄞州走到她身后，“我送你一趟。”
姜晗茵轻轻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路过府内的花园时，迎面走来一个衣衫翩翩脚步匆匆的身影。
对方碰到两人，脚步停驻。
接着一道低柔声中带着焦急，“楚大人，您无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