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丹珠听流金这么一解释，像是反应了过来。
起初她还纳闷府里这几日传姑娘郁郁寡欢食不下咽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明明她家姑娘吃好睡好，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才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只是姑娘特意让她不必理会，便也没吭声解释。
丹珠脑子虽没有流金灵活，可顾锦绣吩咐了她，便绝不会多嘴一句。
这会儿反应过来后，丹珠犹如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心里却在默默感叹，姑娘没有受委屈就好。
她脸上的表情灵动可爱，惹得顾锦绣和流金二人笑了笑。
少顷，窗外又飘起了稀稀疏疏的雪花。
顾锦绣止住了笑声，葱白如玉的手缓缓端起来茶盏，轻轻拨开盖子。
清亮的茶汤里瞬间热气上涌，茶香四溢，扑鼻而入。
带着清浅香味的热气萦绕在顾锦绣脸庞周围，模糊了她眼中的神情。
她端起茶盏并未立即饮下茶水，反倒是微微侧过脸，望着窗外下起的雪花出神。
顾锦书过世的那日也如这般下着雪。
不同的是，那日的雪下得极大，像鹅毛般满天飘飞。
那日的天也极冷，冷得她心里发颤。
那个世上最疼爱她的人，已经永远长眠于地下。
往后怕是再也没人会像姐姐那般护着她了。
一滴晶莹滚烫的泪珠顺着顾锦绣莹润光洁的脸滑下。
啪嗒一声，滴落进正冒着热气的茶盏里，须臾之间便融于茶水中消散不见。
顾锦绣垂下眼眸，敛下自己眼中的情绪。
等她侧回身时已然像个没事人似的，动作优雅地端起茶盏饮下。
刚放下茶盏，一道故意拔高了音量的女声响起。
“恭喜六妹妹了！”
顾锦绣目光朝着门口移去，见到正往里走的顾婉言，直接走到她对面坐下。
“我听说你即将要嫁给傅世子，六妹妹想来是高兴坏了吧？”
顾婉言乃是顾锦绣二叔家的女儿，家中排行第五，只比她大上半岁。
这府里的事儿倒是传得快，这才多久，瞧瞧就有人找上门来。
顾锦绣可没瞧见她眼中的真心，只怕是故意来打趣她的。
“再高兴自然也是比不过五姐姐高兴的，听闻宫里已经下了旨意，不日便会宣五姐姐进宫。”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妹妹在这儿倒是恭祝五姐姐往后步步高升。”
当今圣上不想大肆选秀，昨日便从呈上的名单里挑了些人择日入宫。
原本若是没有武定侯府这门亲事，只怕父亲也是有心让她入宫的。
比起入宫，她倒是更愿意嫁入武定侯府。
顾锦绣面带微笑，语气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只是顾婉言听了心里不得劲，脸色阴沉了一瞬，刚刚端在手里的茶盏捏紧了几分。
她垂下眼皮，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甘，随后像个没事人似的抬眸，露出个笑脸望着对面的顾锦绣。
“借你吉言，六妹妹倒是好福气。”
“我可是听说傅世子是个会疼人的，之前对大姐就是宠爱有加，六妹妹又生得一副好颜色，想来你嫁过去傅世子只会更疼爱你。”
随即她话音一转，“只是我听说傅世子带了个姑娘回来，我这做姐姐的难免有些替妹妹担忧。”
“六妹妹，你可千万别像大姐一样跟自己过不去，这女人嘛就是得大气些，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你说是不是？”
顾锦绣脸上仍旧挂着笑，表情也未曾变换半分。
“五姐姐的觉悟就是高些，不愧是要入宫当娘娘的人，妹妹自愧不如。”
顾婉言放下茶盏的手一顿，脸色铁青了片刻。
她哪里没听出来顾锦绣这是在嘲讽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只是顾锦绣一如既往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她平白讨了个无趣。
顾婉言放下茶盏，岔开了话题，“六妹妹这里的茶水不错。”
“五姐姐若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上些。”
“不必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顾婉言说完便起身，瞥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顾锦绣，压下心底的不甘，转身就往外走。
她倒是好命。
顾锦绣自然知晓她不会要，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
她这个五姐心气高，只怕入宫也不是自愿的。
今日来怕是她自个儿不痛快，便想让自己陪她一起不痛快。
她们啊，都是身不由己的人罢了。
顾婉言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倒是顾锦绣朝着她笑了笑，“五姐姐，宫里不比府里，你往后行事仔细些。”
她这个五姐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坏人。
顾婉言身子一僵，不大自然地别过了脸，别扭地开口：“要你好心！”
停顿了片刻，她又小声说了一句：“多谢！”
顾婉言说完飞快地走了出去，只是刚转身走了没几步，身上便被人撞了一下。
“哎哟！”稚嫩的童声猛然响起。
顾承泽没注意到她，一下撞了上去，结果摔在了地上，屁股上传来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喊出了声。
“五姐姐！你也在这儿啊？”
“是泽哥儿啊，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顾承泽摇了摇头，不等她伸手便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便往里大喊。
“六姐姐！六姐姐！”
他丢下身后伺候的丫鬟，像个小炮弹似的，欢欢喜喜地朝着顾锦绣怀里冲了过去。
顾婉言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竟生了一丝羡慕之意，她抛下脑中的想法，头也不回地离去。
顾锦绣见到顾承泽跑过来，怕他摔着，忙伸手接过他胖乎乎的身子。
抬眸看着身后跟过来的丫鬟一脸小心翼翼松了口气的模样，朝着她笑了笑，随后低头摸了摸顾承泽圆滚滚的脑袋。
“泽哥儿，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走路慢些，别跑，你摔着了，母亲又该心疼了。”
“摔哪里了？可还疼？”
顾承泽就是顾夫人的金疙瘩，磕了碰了一下，都要心疼上半天，伺候他的丫鬟平日里可谓是胆战心惊。
不过顾锦绣倒是觉得小孩子哪里有不磕磕碰碰的，又不是瓷娃娃，哪里就那么容易摔出问题。
母亲太过宠着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六姐姐，我不疼的，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算什么！”顾承泽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用着充满童真的声音一本正经说着。
这还是往日顾锦绣随口逗他的，他倒是记得牢牢的。
顾锦绣没忍住往他肉嘟嘟的小脸上轻轻掐了掐，“泽哥儿真乖。”
顾承泽顺势亲昵地往她怀中蹭了蹭，只觉得六姐姐身上香香的，舍不得出来。
整个府里他最是喜欢这个姐姐。
“六姐姐，我听说你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