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目光不错地看着黎姣姣。
他问:“刚来大黎朝,黎皇请太医为我把脉,都未曾看出我体内有剧毒,小玉儿,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是燕朝的细作与她有勾结,还是什么?
“许是我天赋异禀?”
黎姣姣眨眨眼,颇为自得:“我在医术上,确实是有点天分的,不过我师……是个女子嘛,学了也不能抛头露面,加上家里太穷了,这不就卖进宫里来了么。”
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师父都被她气跑了好几个。
要知道,她娘给她请的师父,无一不是医学奇才,一个个都说可惜了她的天赋,但她就是喜欢混吃等死嘛。
有那么厉害的娘亲,她早就躺平了,更别说现在还有个皇帝爹。
“那小玉儿可否看得出我体内是什么毒?”
容渊又开口问她。
“是醉陀罗吧,半个月毒发一次,毒发时,仿佛万虫噬心,生不如死,毒发十次,将会在睡梦之中痛苦扭曲的死去。渊哥哥,你已经毒发了几次?”
黎姣姣担心地问他,一个月两次毒发,十次就是五个月,据她所知,容渊来大黎已经三个多月了。
原来,自己身上的毒是醉陀罗啊。
容渊对上少女纯澈的担忧目光,眸光也变得晦涩难明:“小玉儿,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
“我还知道解药怎么配呢,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毒发几次了,才好配药!”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
可得早些给他把毒解了才行,不然怎么怀健康的小崽崽呢。
“不用了。”容渊低下头:“我不过是无用的废人,中毒与否,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你怎能这样自暴自弃呢!”
黎姣姣着急地握住了容渊的手掌,“你难道不想回去报仇么?你可是曾经大燕子民最骄傲的太子殿下!你得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告诉那些误解你不忠不孝的人,有错的不是你!”
容渊看着她白嫩纤细的手掌,太小了,只有他手掌的一半,他轻而易举就能将其全部攥入掌心,由他掌控。
容渊却只是平静地看着黎姣姣:“你怎知有错的不是我?若不是我,父皇何必废我。”
黎姣姣也看着他的眼,无比认真:“我就是信你!”
她让春晓打听容渊,自然也听到了很多关于他的传言。
都说他是对燕皇的新妃子见色起意,还说他想害死燕皇谋朝篡位,皇后撞破,他便亲手杀死了他的母后。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罔顾人伦。
所有的脏水,在一夜之间全泼到了他的身上。
生母惨死,母族被清理,为他说话的大臣被杀,不过朝夕之间,他从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成为阶下囚犯。
黎姣姣炙热的目光,令容渊缓缓垂下眼眸,不再与她对视。
很可笑。
天下人,竟没有她一个小女子清醒。
也不一定,或许,这只是她迷惑自己的一个手段,心里想的,和说出来的,并不一致。
她对自己的心,不也不纯粹吗?
容渊知道,自己的这张脸,是他唯一能被人看上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他于她,有任何别的可用之处。
“你要振作起来,渊哥哥,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你告诉我吧,你毒发几次了?”
“不用了,小玉儿,解药用的药材,想必珍贵无比,你只是一个小宫女,我不想你为难。今日的话,我记在心上了,你先回去吧,免得被发现了会受罚。”
“可是……”
外面传来了太监骂骂咧咧的声音,黎姣姣眉头紧皱,大皇兄手底下的这些太监,怎么都这么没素质?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容渊头上的伤,肯定是大皇兄打的。
容渊从破的窗户纸往外看,等没人了,他打开门,拉着黎姣姣绕过几处地方,然后出了玉佛堂。
“小玉儿,下次不要单独前来,宫中危险很多。今日是正好太监都挨了板子,改日便没这么宽松了。被人发现你我私会,你名声会坏,还会挨罚。”
黎姣姣一听,眸光晶亮地看向他:“渊哥哥,我们这算是私会吗?”
容渊实在没想到,她能开口问出这番话,竟也不面红耳赤,反而神情雀跃。
她生在乡野,所以才会养成这副跳脱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的?
容渊薄唇轻抿:“不算,有情之人,才叫私会,方才是我用词不当。”
“哦。”黎姣姣也不纠结这个词,她反手拉着容渊的袖子,黏黏糊糊道:“渊哥哥,我明天这个时候,还来找你,给你送药,好不好?”
容渊像是无可奈何的点头,无奈道:“好,你自己小心些。”
得到答复,黎姣姣开心得跳了起来,笑容明媚到了极致,一边走,一边转头朝他挥手。
容渊带着淡笑,等黎姣姣的身影完全离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只剩下冷漠。
低头看了一眼黎姣姣触碰过的手,他在冰冷的水里洗了很久才回去。
黎姣姣送来的糕点还摆在桌案上。
他神色亦没什么波澜,连同油纸包,一起丢进了柜子最深处。
夜深了。
所有人熟睡,容渊从侧门出去,一个太监模样的身影等在那里,见到他后,扑通一声跪下。
“殿下!”
“去找醉陀罗的解药,顺便,二皇子那里,可以收网了。”
“是!”
人影犹疑问道:“七公主那边,要不要安插人手?”
“你看着办。”
“属下知道了。”
人影迅速消失不见。
容渊抬头望着天边莹月,至多一年,他就会回归故里,原本属于他的,和不属于他的,只能落入他的手中。
流淌的月光下,黎姣姣在暖和的被子里翻了个身,睡得无比香甜。
睡梦中,青年的身子好滚烫。
“哎呀!我忘记给他看看腿了!昨天那么好的机会!”
早上醒来,一边泡澡,黎姣姣一边懊恼地说道。
春晓失笑道:“公主,奴婢看您都要走火入魔了,您不会真的对那个质子动心了吧?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得说您没出息。”
“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对男人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