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东升满是横肉的老脸神色变换,瞪了一眼高兆富。
“他进城就进城,你慌什么?”
“老爷,楚王随行护卫里,有咱们的细作,若是他把细作揪出来,知道是咱们要杀他,那……”
高东升眼中凶芒闪动,脸色虽惊但却没有丝毫慌乱。
“知道就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要兵没兵、要权没权,在南楚他还能动得了高家?”
“老爷,话虽如此,但他毕竟是王爷啊,这事要是捅到了朝廷,可是死罪啊!”高兆富忧心忡忡。
“哼,兆富你这么多年,真是白跟了老夫。
那个细作能活着到京都,他才是人证,若是半路就死了,那他就是诬告,畏罪自杀。
我高家世代镇守边疆,对大炎可是忠心耿耿,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谁也定不了我高家的罪。”
高东升的话让高兆富惴惴不安的心,突然安稳了下来。
对啊,高家手握重兵,驻守边疆,没有确凿证据,朝廷怎么会轻易定罪高家?
毁尸灭迹,死无对证的事,这个他可太熟了。
高东升饮了一口茶,语气森寒。
“现在你知道你该干什么了吧?高家跟那个细作有联系的人和物,都清理干净吧。”
“老爷,我知道了。”高兆富领命离去。
书房中,高东升整理了下袍袖,喃喃自语。
“秦川……老夫倒是小看了你。
秦川你敢进南楚城,无非是笃定老夫不敢明着动你。
确实,老夫是不敢明着动你,但在这南楚,我高家就是天!
你没死在路上,那老夫就将你幽禁在王府,彻底将你变成老夫的傀儡。”
嘀咕着,高东升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嗤笑一声。
“呵呵……既然楚王相邀,那老夫就去会会你,验验你的成色。”
在高东升动身前往楚王府之时,南楚郡城中,居家未出的豪族们,全都收到了秦川的入城第一道王令。
……
太阳星西落,天色越来越暗。
在天地之间,最后一束光亮,彻底西下之时。
寒酸的王府大院内,人头攒动,郡城内所有豪族之主、各级官员齐聚。
官员们都出自各大豪族,他们都站在自己家主的身后,而有的官员本身就是豪族家主。
在这个没有科举制,选官任官都靠举荐的时代,豪族家主权势滔天。
夜色降临,王府大院内外,被火把照亮。
秦川站在临时用木板搭起来的高台上,锐利的眸子俯瞰所有人。
被王令召来的各豪族之主,他们可都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全都带着自己的家丁、护卫。
王府院子太小,各大豪族的护卫、家丁站不下,都已经延伸到王府外了。
此时这寒酸的王府,已经被上前的护卫、家丁给围了起来。
这南楚郡的豪族,简直嚣张到了极点,根本没有把秦川这个楚王放在眼里。
秦川在打量他们时,他们也在打量着秦川。
他们看着秦川,目光中满是不屑。
一个十八.九岁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罢了,尤其是秦川身后十几个护卫,让他们更是心中嗤笑。
王府护卫,竟然连一个身穿铠甲的都没有,真是够寒酸的。
就这样的废物皇子,还学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
不过他们视线扫过唐婉柔众女时,都是眼前一亮。
这十二个侍卫打扮的女子,各个都是极品啊,十七八岁的年纪,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尤其是那领头的女子,身材高挑,皮肤欺霜赛雪,简直人间绝色。
豪族们的视线,在唐婉柔雪白的脖颈上,贪婪地看了一眼。
这楚王倒是真会享受……
双方视线交汇,不等秦川开口。
豪族中已经有人开口,直接给秦川来了一个下马威。
“楚王好大的威风啊,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待天亮了再议?
诸位大人忙于南楚郡的政务,可都甚是劳累,楚王应该体谅下各位的辛苦才是。”
秦川闻言,向那说话的豪族看去。
“你是何人?”
那豪族不屑一笑,“在下邹伟业!”
邹伟业?
秦川琢磨着这个名字,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穿越来的这几天,可没闲着,关于南楚郡中的情况,他可没少打探。尤其是那个奸细在他的审问下,更是交代了诸多信息。
根据他的了解,这个叫邹伟业的出头鸟,就是高家的头号舔狗,邹家依附于高家存活,靠着高家才勉强挤进豪族之列,本族势力并不大,算是高家的代言人。
这是他早早在心中就预选出来,准备今夜大做文章的角色。
没想到,他竟然还自己跳了出来。
秦川暴露在夜色中的雪白牙齿,让邹伟业心头莫名一寒。
“本王还未开口,有你说话的份?
婉柔,掌嘴!”
话音落下,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
唐婉柔身形犹如鬼魅,手中刀鞘连连抽出。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大院中回荡。
院子中,没人看清楚,唐婉柔是怎么出手的,邹伟业已经被打得满嘴是血。
院落众人看向唐婉柔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这个嫩得出水的小美人,可不是什么玩物花瓶,而是货真价实的高手。
邹伟业惊怒交加,抬手指着秦川,“楚王,你,你……”
秦川迎着邹伟业目光看去,眸光犀利。
“嗯?本王怎么了?”
邹伟业本要说些什么,找回些场子,但对上秦川的眸子,他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眼中竟散发着让他毛骨悚然的杀气。
这股子杀气,他只在边军中那些久经沙场,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将军身上,感受到过。
被这气势所震慑,他竟然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高东升厌恶地看了邹伟业一眼,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
在这里,邹伟业丢的可是他高东升的脸。
他看着秦川,随意地一拱手。
“楚王殿下,这么晚召我等前来,难道就是看你抖威风的?如果是这样,那高某就不奉陪了。”
看着高东升在诸豪族中的站位,秦川眼神危险起来。
“你就是高东升?”
“正是老夫!”高东升毫无惧色,与秦川对视。
秦川冷冷一笑。
“高家主,本王有一事不明,正好要问问你。”
“王爷请问。”
“本王在南楚城外百里官道上,遇到了刺杀,高家主你以为,谁会是这幕后主使呢?”
高东升面不改色,“这老夫怎么知道?
如今世道乱,流寇四起,说不得是哪一伙流寇马匪,把王爷你当成富商阔少了。”
“是吗?
但本王在随行护卫中,查出了奸细,他不是这么说的。”
秦川说着,拍了拍手掌。
一个少女侍卫将那护卫中的奸细,押上了台。
“他说是有人买通了他,让他传出本王行踪,引杀手来刺杀本王。”
院中众人闻言,皆是脸色大变。
竟然有人买凶杀人?敢对皇子出手?这人会是谁?
刹那间,所有人都是心思各异,隐隐猜测。
梅寅子眉眼低垂,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已经琢磨起来。
谁最有动机,买凶杀人?
八成是高家啊!
要不要借着楚王手中有人证,趁机对高家动手呢?
转瞬之间,他思绪翻涌,念头横生。
但最终他权衡利弊,决定再观望一下,高家太强了,在不确定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绝不能贸然表态,不然只会是引火烧身。
与梅寅子一样念头的人,大有人在。
院子中,死一般的寂静。
高东升直视秦川,毫无惧色。
就算有人证,指认他高家又能如何?他死不认账就是了。
至于秦川用强,那他更是不惧。
他既然敢来,自然是心中有底气,且不说这南楚郡中,半数以上的兵权在他高家手中,就说他高家的私军,人数就已经破千。
而他最大的底牌还不是这些,南楚郡外,大炎南疆边塞,五千驻南边军的指挥使,正是他的同胞兄弟高东翔。
在这南楚郡,谁敢动他?谁能动他?
只要现在动不了他,那这个人证就没用了,他能让这个人证再向朝廷作证之前,有一百种死法。
秦川似笑非笑,借着火光,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你大声说出来,是谁买通的你?!”秦川一脚踢在那奸细的身上。
那奸细身子猛地一颤,瑟瑟发抖,他目光看向台下,心中响起秦川事先的交代,哆哆嗦嗦地说道。
“买通我的人是,是……”
这一刻,院子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高东升已经做好了准备,被指控后,如何死不认账,甚至倒打一耙。
但那奸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