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辞?你确定跟我结婚?”
十一月的南江市已是隆冬,寒风刺骨,吹在脸上把皮肤剌的生疼。
穆清辞握着户口本,神色坦然,盯着眼前的男人,目光中带着点惊讶。
这人一身挺括的黑色大衣,身高一米八五以上,肩宽腿长,五官俊朗。
外形出众没的挑,怕是比那几个热度最高的当红男星都要养眼。
只是气质太高冷,从头到尾就没仔细看过她。
跟这样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男人闪婚,会有幸福的可能吗?
可她别无选择。
陆应淮抬起手腕看时间。
之后扫了穆清辞一眼,语气随意清冷,“抓紧时间考虑,我还有事。”
结婚对他来说远不如开会重要。
被爷爷逼着结婚成家,为了耳根清净,他选择一劳永逸,按照老爷子的意思娶眼前的陌生女孩儿。
反正娶谁都一样,娶这么一个普通女孩儿,总比娶那些各怀鬼胎的豪门千金省心。
“考虑好没有?”陆应淮再次抬腕看了眼时间。
穆清辞始终没说一句话,点了下头,手上的户口本被她握变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民政局大厅,出来时每人手上一本结婚证。
她还捏着结婚证发怔,口袋里的手机提示,“微信到账五百元。”
陆应淮晃晃手机,口气像他平时吩咐下属,“我赶时间回公司开会,自己打车回去收拾行李,住的地方地址我一会儿发你。”
穆清辞抬头时,对方已经坐进一辆黑色轿车,一溜烟不见了。
她没心思注意对方的车是什么牌子,裹紧羽绒服,靠在大理石柱子上任由寒风不停吹乱头发,吹疼娇嫩的皮肤。
一切像场梦似的不真实,这样或许能让她清醒地接受现实。
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她,竟然跟一个在微信上只聊过三句话的男人闪婚了。
一切还得从一周前说起。
那是个灰色的午后,穆清辞躺在病床上,盯着病房惨白的天花板,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脖子上的严严实实的纱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才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的她毫无征兆的得了癌症。
直到现在,她还觉得难以置信。
那么多人都健健康康的,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生病?
伤心、绝望、无法接受!
可厄运就是专挑穆清辞这种苦命人。
正当她沉浸在这种极度郁闷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时。病房的门被人粗鲁的推开,发出一声闷响。
接着,一张幸灾乐祸的中年女人脸出现在穆清辞上方。
“这不没死吧,穆清辞,你不接我电话是什么意思?”
穆清辞小心吞了下口水,脖子上十厘米的刀口让她缩着脖子不敢轻易晃动。
她不回话,只冷冷地瞪着对方。
“穆清辞,我来是警告你的,你被开除了。别想再缠着我儿子!”
女人抬头看了看病床正上方的标签上的甲状腺癌四个字后,语气更加恶劣,“还真是癌症,要死的病有什么好治的!”
穆清辞憋了一股气想要回怼,可麻药过后刀口的痛让她不敢大声说话。
沙哑着声音,从牙缝里喊出一个字,“滚!”
术后声带还没恢复,尽管她很用力,声音还是小的可怜。
中年女人冷哼一声。
她是穆清辞兼职的超市老板娘吴燕,看出自己儿子对这个长相出众的小姑娘有意思。得知顾清辞的家境后,强烈反对。
又从请假单上看到顾清辞请假一周是要做甲状腺癌手术。
便立刻赶到医院,来了这一出。
一旁换药的护士听不下去了,对着中年女人的怒斥,“诶,我说你有没有一点医学常识啊?甲癌,尤其是她得的这种,死不了人!不要刺激病人情绪!”
吴燕马上冷哼一声,丢下一句,“癌症还能活,我看是你脑子有病!”
人走后,护士一边继续换药一边开导她。
“别跟这种人生气,这个病帮你筛选掉了人渣,你该高兴!往后遇到的就都是好人。”
护士的声音爽朗清脆,让顾穆清辞怀念生病前的自己。
她勉强挤出一丝容,试着小幅度点头,“说的对!”
自始至终都是对方一厢情愿地讨好,穆清辞从来没有回应过,压根不存在缠着对方。
子虚乌有的事情,她此刻没精力也没必要跟人解释。
五分钟后,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来的是住院部十三楼内科的护士,穆清辞一眼认出她,眼神瞬间变的紧张。
对方拍拍她肩膀,温和地说:“别动,你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声带也需要恢复。”
对于这个孝顺的女孩儿,十三楼没有哪个护士不认识,对她是既佩服又心疼。
“老太太的住院费,主任那边已经尽量帮你拖了,你要尽快交,不然会停药。”
护士的话让穆清辞憋了很久的眼泪瞬间决堤,忍着刀口的疼不停摇头。尽可能地使劲说话,生怕对方听不到。
“不能停药,给我一周时间,一定能交上钱···”
护士点头,把催费单子放到床头柜上,轻叹口气出去。
穆清辞跟着闭上眼睛,咬紧嘴唇。
把要叹的那口气憋了回去。
七十岁的外婆本来身体硬朗,祖孙俩相依为命,怎料四年前突发脑溢血。之后几乎常年泡在医院。
生病、失业、欠钱。
命运像是抓住她不放,一股脑的把磨难都砸向她。
穆清辞无处可逃,但她不打算再独自承受。
艰难地度过八个小时后,被护士扶着下床,穆清辞觉得脖子上压着千斤重担,不敢抬。
佝偻着身体,扶着病区走廊墙壁慢慢走了一个来回。
后背出了层薄汗,她觉得僵硬的四肢终于活动开来,精神也好了很多。
慢慢回到病床上,她拉上帘子,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犹豫片刻点开备注为“舅舅”的号码。
那边很久才接通,穆清辞抿了下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喂,舅舅····”
她犹豫低哑的声音刚刚响起,便被对面泼辣彪悍的呵斥声生生打断。
“死丫头,找你舅舅做什么?是不是那老东西死了?告诉你,老东西的钱你别想独吞,不然···”
穆清辞不想再往下听舅妈的恶言恶语,挂了电话。
也罢,本就没抱希望能从舅舅那里得到一点帮助。四年来,外婆的所有医疗费都靠她大学期间不停兼职。
穆清辞绝望至极。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看来电显示是“陆爷爷”,随后接通。
她还没开口,对方抢先问,“小辞啊,上次给你介绍的我孙子,觉得怎样?我看啦,这两天你们就去把结婚证领了!”
“领……证?结婚?”
穆清辞讷讷地,从嗓子眼咕哝出这几个字。
电话那头的陆老先生听起来很激动,拼命劝说。
“小辞,你放心,陆爷爷不会坑你,我孙子人不错。你们结婚,别的姑娘有的,我陆家绝对不会亏待你。彩礼、房子、车子,我都准备好了!”
他当然了解舍命救了自己的姑娘不是贪图这些东西的人,但该给的尊重不能少。
穆清辞愣了愣,握着手机,声如蚊呐,“我···想一想···”
彩礼,这是让她刚才犹豫的唯一理由。
有了彩礼,外婆的住院费便有了着落。
至于自己的幸福···
罢了,也许她注定没资格谈幸福。
考虑一周之后走投无路,便有了民政局门口那一幕。
寒风中,穆清辞收起结婚证,抬头挺胸。
行李不着急搬,债必须马上去讨。
穆清辞大步流星进了之前兼职的超市,熟门熟路推开财务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