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山雨连忙捂住嘴，安静如鸡。
一同安静如鸡的还有卢叔康。
于是，卢山雪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啪地一下，又没了。
院里重新陷入了尴尬中。
卢山雪见卢叔康看天看地看树看鸡，就是不敢看卢广义，嘴开开合合，都憋不出一句话来，再次给他铺了个台阶，“那个，二叔啊，你今天来，是有事要找爷爷奶奶说吗？”
“啊，对！”卢叔康捏了捏手，说：“爹，湾里那三亩田，明天我来帮你们割吧？”
卢广义硬梆梆地说：“用不着。”
卢叔康急道：“怎么会用不着？大哥大嫂不在家，小五又在部队里，你和妈都老了，哪里能行？”
卢广义把眼睛一瞪，“兔崽子，你说谁老？你说谁不行？”
卢叔康缩了缩脖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卢山雪连忙打圆场，“爷爷，二叔是关心你和奶奶呢。”
卢广义顿了顿，才说：“那也用不着。行了，你回去吧。”说完他站起身，拿上脸盆和毛巾，径自往屋后走。
卢叔康没有办法，只好悻悻地走了。
卢山雪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想了想，她走进厨房，问程桂兰：“奶奶，二叔说，明天过来帮我们收稻子。”
程桂兰面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奶奶，我觉得二叔是好心，怎么爷爷非但不领情，和他说话的时候还凶巴巴的呢？”
“你爷爷就那个脾气。”
卢山雪反驳道：“才不是呢，我看得出来。你和爷爷对二叔的态度，都怪怪的。”
程桂兰叹了一口气，才说：“这是大人们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
卢山雪真的很想知道。
她爷爷虽然严肃古板，却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二叔一番好意，爷爷却是这副态度，背后一定有隐情。
从她记事以来，她就知道自家和叔叔家关系不好，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象征性地走动一二，平日里基本没有什么来往。上辈子她私下问过她妈妈，她妈妈也是像奶奶方才那样敷衍过去了。
两世为人，卢山雪自觉自己是个顶着小孩躯壳的大人。有小孩这个壳子，她撒起娇来，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便凑到程桂兰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来回晃了晃，软着声音说：“哎呀，奶奶～你就告诉我嘛，你小小声说，我保证不说给别人听。”
程桂兰哪里顶得住？很快就投降了，“好吧好吧，我告诉你。”
顿了顿，她幽幽地说，“你爷爷啊，也是为了你二叔好。”
“啊？”卢山雪更纳闷了。
“这么跟你说吧。”程桂兰摸了摸孙女的头，“如果你爷爷答应了，让你二叔过来帮忙，你二叔家里指定要鸡飞狗跳，还是算了罢。”
卢山雪略想了想，就反应过来了，“是二婶会不高兴，和二叔吵架？”
程桂兰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老二媳妇一直觉得他们两口子偏疼大儿子和小儿子，又怨老大当初坑了她和老二，要是知道老二过来帮忙干活，肯定又要发火。老二这孩子这几年过得也不容易，她和老头子没本事，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不给老二添麻烦。
至于田里的稻谷……大不了他们累一点，多做一点，总能把稻谷都收上来的。
“可是我总觉得，二婶不是那种心肠很坏的人。奶奶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过嘛，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妈妈不在身边，你又得忙着干活，是二婶费心照顾我，给我喂饭喂药，几天几夜都没怎么合过眼。”
卢山雪觉得，一个人能这样费心照顾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心肠应该坏不到哪里去，不至于因为老公过来帮公婆干点农活就生气吧？
程桂兰摇摇头，“我不是说你二婶心肠不好。她啊，心里头埋怨我和你爷爷，还有你爸。”
“为什么啊？”卢山雪支起耳朵。
好像有大瓜！
程桂兰却只说：“这中间的事儿啊，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奶奶你再说说呗。”
可是不管卢山雪再怎么歪缠，程桂兰仿佛已经对她的撒娇攻势免疫了，拒绝透露半个字。
“好了，你自己去玩吧，我要做饭了。”
“好吧……”卢山雪失落地走开。迎面遇见卢山雨，她眼睛一亮，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哥，你知不知道，二婶为什么要生爷爷奶奶和爸爸的气？”
她哥比她大两岁，记事更早，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卢山雨一脸懵，“什么？二婶在生爷爷奶奶和爸爸的气？”
“……”卢山雪无语。得，她问错人了。
卢山雨还问呢，“什么时候的事啊？”
“没有，我瞎说的。”
“喔。”他也不纠结，拿起旁边的陀螺，问：“雪宝，要不要一起抽陀螺？”
卢山雪：我看你像陀螺。
虽然在心里吐槽，她还是陪她哥玩起了抽陀螺。兄妹两个你抽一下，我抽一下，乐得哈哈大笑。
两人玩得正欢，一辆自行车突然驶了过来，转的好好的陀螺被一脚踢飞。
卢山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了。
卢山雨骂道：“卢小强，你眼瞎吗？”
卢小强仍然坐在自行车上，十分欠扁地响了两下铃铛，“哟，我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玩这么穷酸的东西，一时没看见，对不住啊。”说完腿一蹬，大模大样地径自离去。
“你这个——”卢山雨年轻气盛，哪里忍得下，气得要追上去干架，被卢山雪拉住了。
“雪宝，你放开我，我要去揍死那个王八蛋！”
卢山雪劝道：“哥，这样不行，他说没看见，还说了对不住，如果我们大喇喇地去干架，不占理。”
“那怎么办？难道当缩头乌龟吗？”
“当然不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何况她不是泥人。
“那你的意思是——”
卢山雪附在他的耳边，“今天晚上，我们……”
卢山雨听完，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咱们今晚就行动！”说完他又感慨了一句，“宝啊，你怎么能想出这种鬼主意？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他妹妹以前是个地地道道的乖孩子、好学生，现在怎么有点蔫坏蔫坏的？
卢山雨有些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