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苏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
她实在不该女扮男装,混进父亲的部队。结果在战场上被冲散,被俘入敌营。
她的手铐连着前一个人的手铐,她的脚铐连着前一个人的脚铐,沉重的锁链让她毫无抵抗之力,心如死灰。前面已经有一波俘虏,被推入坑中。
他们在坑中哀嚎,挣扎。眼神麻木而绝望。
“卡拉……”
“卡拉……”
那是结实粗壮的锁链碰撞发出的声音。
她的脑袋嗡嗡响,此时一团浆糊,离她进坑不远了。一切的发展荒谬的有种不真实感。她心中有一瞬间,想坦言自己是个女子。
余光两排看守,漫不经心看着他们,眼神中没有凶神恶煞,而是一片沉寂。这种目光更令人胆寒。这表示他们的凄惨激不起他们的任何怜悯。他们的性命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蝼蚁。而女人的身份只会遭受更大的折磨。
她撇下眼睑,盖住了闪烁不定的眸子。
她不由自主放慢脚步,小腿上立刻被狠狠地甩了一鞭。火辣辣的疼,让她不敢再停,一瘸一拐的,她终于还是到了坑前,坑边的士兵,看他们的目光如同看待牛羊,就要伸出手。白苏苏隐隐闻到一股异味,是旁边的士兵尿了裤子。
她没法嘲笑,因为她也有这个冲动。那名士兵连身体都站不住了。
“哎……”白苏苏被他手中一带,本能地露出了原本的嗓音。她即刻收声,好在四周嘈杂,应该无人发现。
“等等。”忽然某处传来一个声音。
白苏苏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心里咯噔一下。一个看起来级别较高的冷面男人在看她,目光如炬,上下打量她。那目光令她十分不适,让她想起了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打量了她一阵,突然他往手中吐了口唾沫,往她脸上擦。白苏苏被他的动作恶心坏了,想到此时脸上有什么,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的脸被大掌蹂躏,摇晃的晕头转向,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有个惊悚的猜想,窜入她的脑海。
那个男人打量她一阵,眼睛闪过一丝光,立马恢复了常色。
“是个女的。”他道。
“你怎么在战场上?”
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明白接下来的话关系到她的生死。余光中,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如狼群忽然看到了猎物,让人头皮发胀。
她明白,接下来的命运都在这人身上。她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挣扎要不要立刻咬舌自尽,以免受屈辱。
没时间让她犹豫,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冷面男的眉间,几不可察的皱起。她连忙出声。心里暗唾,寻死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潜意识里,多活一刻都是好的。
只是,真话万不能说。她斟酌着措辞:“我哥身体不好,腿脚不便,我就偷偷代他上了战场。”
冷面男人目如点漆,她也不知他有没有信。但只是匆匆瞥过一眼,她就不敢再与其对视,匆忙低头。想到这次受到的委屈,还有接下来的悲惨境遇,她忍不住无声流泪。
“可曾破了身?”
冷面男突然出声。
白苏苏一愣,冷不丁被问这种问题。她本能猛地抬头。饶是现在情况危急,她的脸还是瞬间涨的通红,要是以前有人敢问她这种问题,她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
可是这会儿,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无声摇摇头。
“后悔吗?”冷面男又问。
她点点头。她明白他在问什么。没听到他的反应,她抬头。她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看到她的反应,补上了一句。“后悔的。”白苏苏回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周围的目光犹如实质,肆无忌惮。
她畏缩了身子。
她这会儿才明白了,以前大家都是逗弄她玩的。以前,她时常着男装,锄强扶弱,引的大家纷纷称赞。可是如今,她才明白,她的拳脚,根本只是三脚猫功夫,到了战场上,根本没用。
她的容貌,她自以为穿了男装,就可以扮成男人,其实不过人家都知道她是白家小姐,没有拆穿罢了。
一路拉扯,那个男人拖着粗粝的麻绳,牢牢捆紧她的手腕。
如同拖一只狗。
手腕生疼,小腿也疼,周围的目光,满是遗憾,好像丢失了到手的肥肉。脱离了直剌剌的视线,她的心竟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背脊上发了一层冷汗。
望着前方山一般不可撼动的背影,她无比绝望。要是告诉他,自己是白苏苏,心里刚产生这个苗头,就被她扼杀了。可是,接下去是什么境地,她不用想都能猜的到,肯定不会好。
此时要是咬舌自尽,还来得及吗?早知道,被抓到时,就应该用刀抹了脖子,免受屈辱。她后悔不已。
“放心只要你伺候好主子,就不会死。”许是看她的表情太过害怕,那个男人说了一句。
主子?
她心里竟稍稍安定一些,起码不是拉去做营妓。随即又暗恨自己的心思懦弱,一个男人,和那么多男人有什么区别。
被敌军压在身下,那白家的颜面何存。
她继续思考着自尽的方法。忽然间,她的脑中叮了一下,一个猜想犹如晴天霹雳,在她脑海中炸响。冷面男说的主子,莫不是江北军的主帅景王。
李晗。
也是他们辰国最大的劲敌。要是能够近身伺候,即使没有杀他,能够伤到他。也是她功德一件。于是不过一个瞬间,她心里又升起了活下来的信念。
杨蒙看到她龇牙咧嘴,脸上还是未擦干净的尘土。脸上忽青忽白,看起来像是害怕的紧。看起来模样算清秀,如果没有打仗,应该也是生活安乐的小姐。
做了主子的身边人,地位自然不同以往。他有心劝慰两句。却见她忽然眼中褪去了害怕,眼睛亮亮的,像是给自己打足了气。
想必是做好了心理建设。这速度倒是挺快的。也罢,这样也好,主子可不喜欢畏畏缩缩的。
白苏苏没想到那个男人把他一路拉到了河边。
站定。
白苏苏困惑地先看他,又看河。
杨蒙见这女人不理解他的意思,开口。
“洗一洗。主子不喜欢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