邡城,晋家府上
美人不过芳龄十六,鹅蛋脸,唇不点而赤,一头乌发垂落在肩侧,她额间点着桃夭花钿,美得像桃花一般娇艳欲滴。
“阿兄,你本来就属于我……”
她捻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舌尖舔着他的唇,勾着他的舌头不肯放下。
他喘息着,身体滚烫,眼眸赤红:“萱儿别闹。”
她“嘘”了一声,手指按在他唇上,微微用力,娇媚而不自知:“阿兄,小声点。”
晋绥宁双眸赤红:“你竟给我下药,荒唐。”
她笑了一下,眸中带着醉意,似乎没听清他说什么,俯身便堵住了他的嘴巴,俨然已失去了理智。
一室缠绵,待云雨渐歇。
她趴在男子的身上,娇声道:“你不要娶别人,阿兄……”
男子无奈地揽着她的腰,防止她摔倒:“萱儿,不是说不喜欢我?谁教你下药的?简直是胡闹。”
“就是不许,你是我的童养夫,你就得听我的。”她嘴硬道。
“是谁最听不得旁人说我是你童养夫的?还说不喜欢,嗯?”
他话语里虽有责怪,却也是如此温柔。
“阿兄,爹娘会不会打死我?”
“会。”
美人怒了,哭着要起身,却被他拽入怀中。
“阿兄会解决的,莫怕。”
大约是他太温柔了,她仰头轻轻吻住了他,男子眼眸一深,气息渐重,转而加重了力道回吻。
吻得难舍难分,气氛缱绻暧昧。
渐渐地,场景却变成了男子跪在祠堂里,对爹娘磕头:“爹娘,萱儿没有错,是我诱了她。”
娘亲又怒又无奈地叹息道:“萱儿,我也是问过你,要不要嫁给绥宁,你自己说不喜欢,我才给他相看,你这一朝抢婚,名声尽毁了,谁还敢再娶你。”
他将她挡在身后,眼眸一片坚定。
“爹娘,我会娶萱儿,请你们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我。”
郦朝二十三年
耳边传来鞭炮声,火红的花轿,十里红妆,她穿着嫁衣,头披红盖头,满脸甜蜜地坐在榻上等着自己的相公。
可她没有等到他来。
星月高悬,万里阴沉,一声声惨叫声伴随着刀剑相撞声涌入耳边。
她将红盖头掀开,婢女莲香哭着将她推到窗边,而后用身躯顶着门,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小姐,你快跑,老爷夫人他们都被杀死了,姑爷也失踪了……”
有人在外面踹门,一把剑直破大门,穿透了莲香的身躯,她满口鲜血,一直在让她:“小姐,快跑……”
而后到处燃起了熊熊大火,她立在火海之外绝望地看着满室的冤魂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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邡城,晋府
晋萱儿猛地睁开眸子,却有人用手拭了拭她的泪,温柔至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哭了?”
这才发现,她的衣襟处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露出了雪白的肌肤,身下是个男人,那面容如玉,是晋绥宁。
虽记忆不全,可她能想起一些片段来,那梦境不是假的,是真实发生过的前世。
今日正是她下药给义兄,逼他娶自己的那日。
前世逼他娶自己之后,晋家便在大婚当日被梁家诬陷为“太子余党”而被屠尽,他却不知所踪。
多年后再相见,她堕入青楼,而他成为高高在上的九王爷。
再之后他登基,还娶了梁家嫡女梁为姗为后。
她还妄想他为晋家报仇,伴他多载无名无分,最后自焚与敌人同归于尽,惨死在那冷宫。
前世的一切都在眼前闪过,一幕幕都那么刻骨铭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当年她年少不懂事,却惹了灭族的祸端。
如今既已窥见前世,便不能再继续下去。
他可是九王爷,未来的皇帝。
想来是恨极了她,不然也不会娶仇人之女为后。
不管怎么样,任何让晋家有风险的事做不得,即便她再喜欢他,也不行。
她连忙从他身上起来,眼神飘忽,下意识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哥哥娶周姐姐是应该的,我又怎会阻止。”
她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枚药喂给他吃。
“这是解药……我突然有事,下次再说吧。”
先跑为上!
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没有看到,身后的人却敛了眉,眼眸间的温和之意乍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抹暗色。
晋萱儿回房之后,惊魂未定,脑海中又浮现一些画面,似有人在争吵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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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屠了我晋家满门,你还要娶她吗?”
他自从认祖归宗,成了云秉权,便再也不是她的晋绥宁哥哥了。
“梁为姗为后,已成定局。晋萱儿,朕护你平安,已是最大的仁慈。”
“先前你让我信你,我信了,我成为了天下人耻笑的娼妇外室,从今往后,我再不会信你一句。”
大约是心死,她冷冷地转身,再不想看他一眼。
她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对她温柔体贴,处处用心的人,会变成这样冷血无情。
就当晋绥宁在四年前那场晋家的屠杀里死了,她就不应该对他还抱有希望。
婢女将她乌黑的发微微挽起,别了一支流云珍珠簪。
发丝自然垂落在颊边,雪肤细腻如瓷,眼尾微微上扬,可谓是千娇百媚。
可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里无悲无喜。
过了几日,秋涟殿燃起了滔天大火。
宫殿里,晋萱儿脸庞苍白,绝美的容颜上俱是解脱和悔恨,她的手上拿着带血的匕首,脚下是一个满是鲜血的女子。
“梁为姗,你不死,我怎么对得起晋家的列祖列宗呢?”
梁为姗喷出一口血,她奄奄一息地道:“这样也好……”
晋萱儿流着泪道:“爹娘,我替你们报仇了……”
这便是前世她的结局。
在世人眼里,她地位卑贱,是混迹在青楼多年的瘦马,圣上将她赎了出来养作了外室。
可圣上登基后封了梁家嫡女为后,却没有给她一个名分,并将她囚禁在此殿中,对她不闻不问。
可无人知道,她是被他娇宠长大的义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
前世的记忆极其模糊,但她能确定的便是,不能再逼迫晋绥宁了,这尊大佛她可得罪不起。
过了不久,便是两人的婚事,也就是那天,晋家被屠了满门。
这一世一定要抢占先机,保护晋家。
可脑海中关于前世的记忆很少,头愈发疼痛起来,她抚额蹙眉靠在榻上。
梁家是当今五大氏族之首,也是梁太后的母族。
晋家却不过是个太医,到底晋家得罪梁家什么了?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阿兄是九王爷,也是前世的皇帝,可他竟娶了梁为姗为后,这不就是跟晋家仇人在一起了?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而且她竟然成了青楼瘦马?还是他的外室?
晋萱儿觉得前路一片昏暗,她瘫倒在榻上,只觉得脑子都快炸开了。
莲香进来时发现了她的异样,连忙给她揉了揉脑袋。
“姑娘,你不是去让大公子取消婚约去了?怎么,大公子不同意?”
晋萱儿看到她便想起梦里为她挡门被活活刺杀的场景,忍不住上前抱紧了她。
这事儿倒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莲香自小便伴着她长大的。
莲香有些莫名其妙,以为她难过呢,哭丧着脸安慰道:“小姐,让你嘴硬。对了,大公子和周姑娘今夜要去紫苑湖放花灯呢,不如趁机……”
莲香朝她挤眉弄眼,晋萱儿怔怔地道。
“对,今天是乞巧节。”
“小姐你怎么啦?忘了你还亲自做了个灯笼给大少爷呢,为了做这个灯笼手指都破了。”
莲香将灯笼取了出来,晋萱儿取过灯笼。
前世的晋绥宁,不,是云秉权,可以说除了那张皮相是他,便没有像他之处。
晋绥宁温文尔雅,可云秉权残忍淡漠。
提起他心底便不觉生了一股惧意。
“小姐,你又在发什么呆?奴婢给你梳妆打扮吧,今夜可不能输给周姑娘。”
晋萱儿叹了口气:“莲香,周姑娘与哥哥有婚约的。”
“可大少爷本是小姐的童养夫呀。”
“我先前同爹娘说过了,不喜欢他。”
“小姐又嘴硬,放心吧,今夜奴婢想法子去绊住周姑娘,不会让她和少爷相见的。”莲香十分有把握的样子。
晋萱儿抚额,将她拉住。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再拦着他们成亲了。”
“可你昨日还哭着说后悔的,不过这都得怪叶小公子,若不是他,你怎么会跟老爷夫人说不喜欢少爷。”
这件事的确如此,叶子焕是她同窗,两人臭味相投,干了不少好事,两人说不上关系好,互相嫌弃又能玩到一起。
那时候她不懂事,不过年芳十四,以为有童养夫的事很丢人。
叶子焕用了激将法:“其实晋绥宁不是你哥哥,是你童养夫吧?若被人知道了,你就要沦为笑柄了。”
自那日起,她便总是在爹娘面前表示不想要童养夫。
娘亲捏了捏她的脸:“娘为你谋了个这么好的夫君,你还嫌弃呢?”
她抱着娘亲的手臂晃着,脱口而出:“不要,我不喜欢他。”
娘亲向来惯着她,对爹爹道:“那就听萱儿的,而且绥宁也有自己选择权利,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爹爹耳根子软,也同意了。
“莲香,你听好,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他了。”
“小姐,你怎么说变就变啊,翻书都没你变脸快。”莲香越说越小声,实在是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