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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多日,草木如故,唯有心中静水,因风皱起波澜。云来镇到红茯山庄这段路并不长,薛万焘今天却走了很久,他没有施展轻功,脚步也不甚匆忙,只是悠闲地漫步在山间小路。

这里的风景他早已看厌了,不值得驻足观赏,能绊住他脚步的唯有心中万千思绪。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心想:“今天已经五月十二了,三位哥哥一定都回来了吧,这次倒是我落在后头了。”

十天前,顾训桥派遣四大家臣前往江南各大门派送柬,南齐云向南,项归田向西,陆彦章向北,薛万焘向东。以红茯山庄如今的声望,顾庄主的寿辰自是无人敢忘记,但顾庄主似乎对此次寿诞格外重视,竟将四大家臣悉数派出,此举实属罕见。四人当中属薛万焘轻功最好,理应最先归来,只因他误入红尘,耽搁了些时日。

想到此处,薛万焘心中再生怅惘,他思忖:“藤原姑娘已经回到东瀛了吧,户仓山......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恍惚之间,薛万焘已行至山庄门外,故园风景依旧,却有种焕然一新之感。墙外花草被修剪的整整齐齐,墙上那几片碎瓦也被补全了,大门上的牌匾也被擦得一尘不染,「红茯山庄」四个大字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山门突然洞开,一道身影夺门而出。还未等薛万焘回过神来,一只小小拳头就朝他面门袭来,薛万焘破颜一笑,扭身躲过此招。「敌人」一拳不中,顺势横摆一拳,再不中,又出一招转身鞭拳,这一拳终于击中薛万焘胸口,可他顿感双脚一轻,身子竟被薛万焘生生提溜起来。

薛万焘笑道:“呦吼!你小子这几天可重了不少啊!”

“嘿嘿,最近练功多,吃的也比平时多点。”

此子名曰顾钦烽,乃是顾庄主独子,红茯山庄少庄主。顾庄主早年忙于山庄大业,把个人私事完全抛在脑后,直到不惑之年方才婚娶,婚后一年夫人就诞下一子。奈何夫人福薄,在钦烽三岁时便因病去世,顾庄主一来忙于公事,二来思念亡妻,自那之后就再未续弦。他将这个儿子视若明珠,在吃穿用度上几乎有求必应,在武功修炼上也经常给予指点。但他毕竟公务繁多,很少能抽出时间陪儿子,只有薛万焘常常陪钦烽玩耍,因此这孩子与薛万焘最为亲近。一连几日不见薛万焘归来,顾钦烽心急如焚,一有空闲就出门张望。适才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辨其音色似是薛万焘,顾钦烽忙不迭地推开大门,于是便发生了刚刚那场「大战」。

顾钦烽得意道:“四叔,你看我这几招「天罡拳」耍的怎么样?”

“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但力道上还差不少火候,打在别人身上绵软无力,很难出奇效。”

顾钦烽本想得到一番夸赞,不成想却被泼了一盆凉水,情绪瞬间跌倒谷底,委屈巴巴道:“烽儿今年才十岁,当然不如四叔力气大,等烽儿长大了,肯定能一拳打倒四叔。”

薛万焘捏了一把男孩的脸蛋,道:“你四叔我十几岁就开始闯荡江湖,比你现在大不了多少,你也该学着做个男子汉了。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长大成人听起来遥远,其实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顾钦烽还无法完全理解这番话,只能垂着头假装思索,忽然瞥见四叔怀里鼓囊囊的,他大喜过望,问道:“四叔,你给烽儿带了什么礼物啊?”

薛万焘脸色一红,随即从怀中取出两把短剑,道:“这两把剑皆是四叔至爱,我把其中一把送给你,你自己来挑选。”

顾钦烽抽出一把剑,却见剑身上刻有二字「回风」,又抽出第二把剑,相同的位置刻有二字「斩浪」。他犹豫半晌,接过第一把剑,道:“我叫钦烽,它叫回风,我俩名字相近,我就要这把!”

叔侄谈话间,四个男人朝他们阔步走来,为首之人器宇轩昂,满面红光,身有虎相,步似龙行,两鬓微杂银发,颌下一缕长髯。身后三人亦是威风凛凛,个个目含精光,太阳穴高高鼓起,看上去都是内力雄浑之人。顾钦烽从薛万焘怀里跳下来,朝着来人飞奔而去,边跑边喊:“爹爹!你看!这是四叔给我带回来的礼物!”

此人正是红茯山庄庄主顾训桥,紧随其后的就是薛万焘三位义兄,四人在内堂听到了叔侄二人对话,赶忙出来迎接薛万焘。顾训桥摸着儿子的脑袋,笑道:“拿着它去后院玩吧,爹和你叔叔伯伯还有正事要谈。”顾钦烽非常懂事,拿着回风剑独自跑到后院,顾训桥走到薛万焘跟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四弟啊,你的脸黑了不少,这一趟真是辛苦了!”

薛万焘躬身拜道:“回禀庄主,辛苦倒谈不上,只是荒山野岭之间,酒水不甚甘甜!”

顾训桥大笑道:“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磨蹭这么多天,肯定又是贪酒了,江湖人都叫你「千里追风」,我看你应该叫「千里追酒」才对。”

薛万焘辩道:“酒乃五谷之精华,不喝岂不浪费?自古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谪仙犹好饮,我又怎能免俗?”

“好好好,现在回家了,让你痛饮三天三夜!”

“庄主,这可是你说的,切不可言而无信!”

南齐云走上来掸了掸薛万焘身上灰尘,道:“别光顾着贪酒,没把正事耽误了吧。”

薛万焘道:“大哥放心,正事当然不能耽误,慈航轩、东海堂、溪山派、毒盐帮等二十二家帮派悉数送到,各派掌门都承诺必将亲至,唯独给海沙帮送帖时遇到了一点麻烦......”

南齐云急问:“什么麻烦?”

薛万焘将海沙帮之事如实道来,包括两派如何结怨、姚通海如何狂妄以及自己如何痛下杀手等等,对「藤原樱」一节却闭口不谈。他并非有意提防众兄长,只是单纯的羞于启齿,他心里琢磨:“还是不说为妙,免得哥哥们刨根问底,将来动身去东瀛时,再说也不迟。”

听完薛万焘的叙述,其余三大家臣皆露责备之色,陆彦章训道:“四弟啊!你又冲动了,如今庄主寿辰将至,实在不该大开杀戒。”

项归田也道:“五月不动干戈是红茯山庄定下来的规矩,咱们自己先破戒,将来如何约束其他门派?”

面对兄长们的责备,薛万焘委屈至极,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然而,顾训桥却没有怪他,反而替他说话:“这件事不能怪四弟,江湖上恩怨繁多,本就难以调和。我定下五月不动干戈的规矩,本意是想让江湖少一些仇恨,多一些宽容。然而世间事岂能尽随人愿,遇到非常情况,就得用非常手段。聚龙岛那群悍匪横行海上多年,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四弟此举正好为民除害,理应庆贺才是!”

薛万焘见庄主站在自己这边,立马喜笑颜开,昂首道:“就是就是,恶贼不除,还留他祸害人不成。我今天要多喝几碗,一祝庄主寿诞,二庆除贼之功!”

顾训桥等人见他这副小孩模样也是忍俊不禁,几人并肩前往内堂,开怀畅饮至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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