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残月高悬于铅灰色的苍穹,凄凄银辉扑洒青石长阶。
萧乘南走在回书房的路上,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闪现了江清瑶那红肿的手背,胸口有些闷。
他眉头皱起,这女人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蛊,明知她是在装可怜,可自己竟然还会不由得想起她。
脚步顿住,萧乘南冷声道:“去清雅轩。”他是要去看看这女人给挽儿抄的佛经写的如何了。
没错。
而此时的清雅轩内,江清瑶正懒洋洋的倚靠在美人榻上看着话本子,嘴里还吃着糕点。
知道萧乘南恢复了她作为王妃的月例后,厨房很快就把该送的糕点瓜果也都送了过来。
这小日子不比在现代社会天天废寝忘食赚那点窝囊费惬意多了。
红袖给她捏着肩膀,眼眶通红:“王妃,您别难过,不管晚香堂那位怎么受宠,您才是王爷的正妃。”
晚香堂今晚叫了三次水的事已经传遍了府内,她看着王妃竟然不哭不闹的模样,真怕她突然做出什么傻事。
绿绮看着江清瑶浑身透着孤寂的模样就心疼:“王妃,您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这里没人会知道,万不能憋在心里憋坏了。”
萧乘南大步流星走进来就听到这句话,他嘴角嘲讽的勾起:“难受,这都是你应该遭受的,以后只会比这更惨。”
他这一出声,屋内的丫鬟们才发现王爷来了,齐齐跪地:“见过王爷。”
红袖绿绮也吓一跳,连忙跪地,心里却闪过丝欣喜,王爷现在过来,是不是回心转意了,终于肯和王妃圆房了。
江清瑶抬眸睨了眼男人,穿着一袭暗黑色金丝蟒袍,头戴玉冠,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此时一双狭长的单凤眼正满含讥讽的看着自己。
她身子都没动一下,嗓音淡漠:“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来我这清雅轩有何贵干。”
萧乘南见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薄怒,厉声呵斥:“放肆,你的规矩呢,见到本王竟然不行礼。”
江清瑶头也没抬:“王爷,我身体不适,巫医都说我要好好养着,不然我若是有个万一,还怎么给挽星姑娘放血。”
她现在手里可有宋明臣给的一堆防身的瓶瓶罐罐,自然不用在害怕触怒这家暴男被打了,表面的功夫都懒得做。
萧乘南这才发现女子那原本圆润的脸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凹陷了下去,身姿在烛火下竟单薄瘦弱的让人心惊。
他唇角抿了抿,冷哼一声:“给挽儿抄写的祈福佛经你写的如何了。”
闻言,江清瑶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话本子,看向红袖:“我抄写的佛经呢。”
按照女主那总一脸倔强,实际上忍气吞声喜欢受虐的人设,这佛经肯定是抄了。
果然,红袖立刻起身走到了桌案前,小心翼翼把上面放着的足有现代新华字典那么厚的一沓宣纸拿了过来。
“王爷,王妃真的很用心给挽星姑娘抄写这佛经。王妃写之前禁食了三天,沫浴焚香,每写一张就跪地向佛祖祈福一个时辰,整整写了三个月才抄完。”
萧乘南扫了眼那厚厚的宣纸,伸手翻了几页,见字迹全都工工整整,声音冷漠应了一句。
“这都是她应该为挽儿做的,和挽儿流落民间受的苦比,她遭遇的这些又算什么。”
“看在你的确是真心给挽儿祈福的份上,赏你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放到了桌案上,他扫了眼江清瑶还红肿的手。
“呵,别想用那些苦肉计来让我怜惜你,这双手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江清瑶揉了揉额角,她深吸口气,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
“王爷,夜已经深了,挽儿姑娘身子不好,又怕黑,您还是快去她那看看吧,莫要让妹妹等久了,若是在吓的发病您又要心疼了。”
看到她脸上这灿若朝霞的笑容,萧乘南恍惚了一下,他多久没看到女人笑的这么开心了,心神一动。
“我今晚留宿在这。”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心里恼怒,自己怎么就被这女人迷惑了,中了这女人的计,顿时脸色就沉下来。
“江清瑶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想勾引本王吗?”
旁边原本因为王爷要留宿而替江清瑶高兴的红袖绿绮吓一跳,不明白王爷怎么又突然生这么大气。
“王爷,我们已经成婚了三年,你我还未圆房,我只是想求您留下一晚,求求您给我份体面吧。”江清瑶眼眶通红,泫然欲泣的哀凄看向他。
说着她眼泪夺眶而出,以袖遮面掩面哭泣,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卑微祈求的样子,好不可怜。
看到她这副模样,萧乘南心中厌恶更甚,语气冷漠如刀刃。
“呵,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从你陷害挽儿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本王这辈子绝对不会碰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留下这句话,他怒甩袖子大步离去,身后还隐隐传来女子无助悲哀的低低啜泣声。
见人影彻底隐入夜色下,江清瑶立刻收住了哭声,低头闻了闻袖子上淡淡的药香,嘴角翘起。
这宋世子给的这些稀奇古怪的药效果还挺有用,这不是以后说哭就能哭了吗?
这不比用辣椒洋葱来的方便多了。
而旁边的红袖绿绮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更难过了,王妃这么好,王爷怎么就是看不到呢。
……
另一边,当听说萧乘南刚才竟然去了清雅轩,林挽星大怒:“你说什么,王爷竟然特意去给那个贱人送了伤药!”
前来送江清瑶抄的佛经的小斯垂下了头,有些怯弱:“是,是……”
王爷总说这位挽星姑娘善良柔弱,还总是警告他们这些下人不许见她性子好就奴大欺主。
可他们哪里敢啊。
他们这些下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心思狠毒,若是惹到她不快,明天就会变成尸体。
可没有一个人敢和王爷告状,因为王爷不会相信,这位挽星姑娘在哭几句,最后告状下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林挽星死死握紧了手里的帕子,指甲都深深扣进了肉里。
视线落到那摞高高摞起的佛经上,她的嘴角冷冷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