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周夜里倏然惊醒,他梦到路遥那里着火了,她被困在冲天大火中出不来。
她哭着喊救命,那场景真切到让他不安。
顾不得其他,他立刻驱车前往。
重逢之后,他是打算报复路遥的,他沈彦周从来都是天之骄子,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哪个不捧着他。
那时的路遥,总若有似无地释放出她也喜欢他的信号,而她高考后,却跟他朋友表白了。
他怎能甘心?
可偏偏,路遥一示弱,他所有的原则便分崩离析。
到了路遥住的小区,就看到火光隐现,他连车门都来不及关,拼命地跑上了楼。
果然是那家人着火了,路遥就住在楼上,火已经开始四散蔓延开了。
沈彦周拼命砸门,好一会儿,路遥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
沈彦周一把抓住她的手,路遥这才意识到,楼下真的着火了。
她情急,“我的电脑,稿子还在里面呢……”
沈彦周直接把人扛起来,“命重要还是稿子重要?”
路遥趴在他肩上,被颠得快要吐了,一边下楼,一边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住户们陆续都有了动静。
好不容易把人扛下了楼,那把大火已经冲上了路遥住的房子,她满眼都是心疼。
是她住了三年的房子,里面有她很多记忆,是她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如今,一切都没了。
来不及悲伤,她赶紧拨了119.
秋夜凉风刮过,她这才感觉到冷。
沈彦周脱下身上的冲锋衣罩住她,衣服上还残留着属于他的体温,路遥的心微微一颤。
沈彦周低头一看,她还光着脚,刚才跑得太快,拖鞋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他又脱下自己的运动鞋。
路遥觉得穿男生鞋过于暧昧了,迟迟没有抬脚。
沈彦周蹲下身去,抓住她的脚,便要给她穿鞋。
路遥一个没站稳,只能伸手抓住他的肩膀。
他给她穿好鞋,把鞋带紧了紧,44码的鞋穿在她37码的脚上,依旧大得不像话。
“沈彦周,你没鞋穿了。”
“大老爷们的,光个脚怕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里?”
沈彦周单手插在裤兜里,故作淡然,“刚好路过这里。”
“哦。”
消防车很快就来,人群混乱,有人推搡着,路遥没站稳,身子摇摇晃晃,沈彦周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
路遥跌进一具结实的胸膛。
“小心。”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火光冲天,人声鼎沸。
路遥依然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身旁有小情侣的窃窃私语声。
“你看看人家,衣服鞋子都给女朋友穿了。”
“你特么神经啊,我穿的睡衣和短裤,还怎么脱?而且我也光脚啊,我脱无可脱了好吗?”
扑灭大火用了半个小时,所幸路遥喊得及时,那一栋楼的住户都跑出来了,没有人员伤亡。
得到消防员的同意,住户们这才返回各自屋里检查烧毁情况。
回到自己屋里,路遥先找了双能穿的鞋子换上,把沈彦周的鞋还给了他。
墙面都被大火熏得漆黑,楼下的火是从客厅烧上来的,客厅里的东西都毁损得差不多了。
再直奔书房,还好消防车来得及时,火虽烧到了房间,但她的电脑保下来了。
楼下那对情侣,女的在痛哭流涕,“你脑子有病吧,你还真放火,这下好了,这房子又不是我们的,要赔偿的你知不知道啊?不止我们住的这一户,其他被烧坏了的房子,都是我们赔钱。”
男的还在怒吼,“谁让你老是惹我生气。”
接着两人就扭打到了一起。
沈彦周双手插兜,靠在墙上,“走吧。”
路遥茫然看他,“去哪里?”
“去哪里都可以,至少先离开这里。”
空气中还漂浮着焦灼的糊味,刺鼻得很,头顶的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坍塌下来。
太危险了。
“你的猫呢?”
“阿福最近生病了,送到宠物医院,要住几天。”
也幸好阿福不在,不然真怕有个三长两短。
“嗯。”
路遥收拾了一些还能穿的换洗衣物,又拿上了身份证,在凌晨两点,坐上了沈彦周的车,车子开在茫茫夜色中,有一种破釜沉舟要随他去浪迹天涯的错觉。
沈彦周带路遥去开了房,五星级酒店,能俯瞰这个城市的霓虹和江景。
酒店门口,路遥踌躇,“住快捷酒店就行了。”
这里应该挺贵的,虽然如今她不像从前一样拮据了,但消费习惯是改变不了的。
沈彦周不管不顾,拉着她去了前台,开了一间大床房,路遥抢着付了款。
沈彦周心口一窒。
他们并不是不用见外的关系。
她不想欠他太多。
前台微笑道:“先生的身份证也请出示一下。”
沈彦周心烦意乱,“我送她上去,一会儿就下来。”
房间门口,路遥靠在门上,仰着脸看他,“谢谢你,沈彦周。”
她的脸很小,巴掌大,皮肤白皙细腻,秦越说她长了双勾人的狐狸眼,不能细看,谁看谁沉沦。
一如此刻,酒店走廊顶灯柔和暧昧,她微微仰头,脖颈雪白修长,唇色水光潋滟,她长睫轻轻颤动,仿佛还陷在刚才的火灾里,惊魂未定。
楚楚可怜的。
他便心猿意马。
“举手之劳。”他说。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想就这么放她走。
“那么,再见。”她刷了房卡,咔哒一声,门开,她走了进去,没有留恋,关上了门。
下了楼,外面淅淅沥沥在下小雨,沈彦周直接驱车去了秦越那里。
打开门,看到沈彦周时,秦大律师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痛苦,“凌晨两点四十,沈医生为什么不在家里睡觉,跑来我这里?”
沈彦周如入自己家门,直奔酒柜,开了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口喝掉。
“同样的坑,我或许真的要栽两次。”
秦越:……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
“展开说说。”
沈彦周又喝了一杯酒,“我觉得她,可爱又可怜。”
秦越:“……我的朋友,如果你觉得一个女生漂亮,你未必就是爱上了她,如果你觉得她可爱,那你势必陷进去了,如果你觉得她可怜,哦,那你爱得无可救药了。”
还以为他能矜持一会儿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