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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奶,歇歇吧,喝口水吧!”

  天彻底的暖和了,过了清明,一日暖和似一日,今年春天雨水也好,立夏刚过,地里的人就多了。

  不管是种啥,该下种子了。

  今年家里又多了十亩地,卖鹿的钱么,留够了给姜万年赶考的钱,姜大喜和刘氏就着吃饭的时候,算是开了个家庭会议,商量这笔钱的用处。

  要说家里的孩子们,最大的姜墨十三了,初霁十二了,说结亲的事吧,像是有些早,但真要是遇到合适的想定下来,年纪上倒也不算早。初霁是个姑娘家倒还好说,一副嫁妆的事,但姜墨姜烈若是要娶亲,家里的屋子可就有些不够用了。

  若是再要忙活忙活成婚的事情,花用就更多了。这么算的话,这笔钱就该留着。

  但巧的是,村子里正巧有卖地的,十亩,放在山前村这边,风调雨顺的年份想买地那是想都不要想,如今遇到了,家里又正好有笔余钱,不买就总觉得亏了似的。

  要叫姜沅蔓说,她又不是再不进山,打不着猎物了,这笔钱那必须是得买地啊!她还惦记着攒够七百六十两银子买一片像沈地主家那样的地呢!

  再者说了,她如今也算得上金手指在手,这种地的金手指,不买地种,怎么叫金手指发威呢!

  最后还是休沐回家的姜万年拿了主意,孩子们的婚事且不着急,特别是初霁,女儿家更不着急了,容他两年功夫再说。

  这话满院子里的都听明白了,姜万年这是对接下来的科考很有信心了。

  姜大喜和姜万地不愿意叫姜万年背负这么大的压力,姜万地就说了,“还是买地,有地就有产出,又不是一家子日后都坐在家里不干活儿了,娘持家有方,咱们又有一把子力气,再攒钱就是了!”

  这么着加上原来的三十亩,除去已经种了小麦的二十亩,剩下的黍和番薯占大头儿,各色的豆子,高粱这些占小头,差不多都要在这个时候下种。

  姜沅蔓这段时间没咋上山,而是拽着哥哥弟弟开了费劲吧啦的开了好几亩的荒地,用来种她整出来的玉米和花生。

  不过他们垦荒没什么经验,最后还是姜大喜领着姜万地和姜万银给开垦出来的,因着卖了鹿挣了钱,刘氏便商量着也不叫姜万地和姜万银去服役了,家里自然没有反对的。姜万地是个闲不住的,见姜沅蔓垦荒,他就扛着镢头来了。

  如今正在种的是豆子,黄豆。

  今年家里有了牛,赶着耧车下种子便没往年那么遭罪,往年那耧车是要有一个人在前面拉的,年年种完了地,姜万地的肩膀头子得青紫肿胀一片。

  姜万银不会,姜万银每年都做那个扶着耧车的。

  不过今年家里又多了一个耧车,自从买了牛,姜大喜就去老冯叔那里叫给打个耧车的铁头,他在家里摆出木工的活计,有些粗糙的又做了个耧车出来。那木头上的毛刺都不肯磨干净,还是二郎姜烈看不下去了,蹲在那两天给打磨光滑了。

  本来以为今年姜万地能轻松些的王氏眼瞅着公公又整了台耧车出来,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提前连药酒都买好了,但她没想到的是,今年没用的上姜万地。

  姜沅蔓自己一个人就能拉着耧车蹭蹭的走,她有劲儿啊!就有那使不完的牛劲儿!

  姜万银赶着牛走直线呢,见姜沅蔓前面拉着车拉的蹭蹭的,后面姜万地扶着车险些都跟不上,就哈哈的笑她比牛还好使,随即叫姜大喜狠狠拍了下脑袋。

  初霁领着姜梓和姜焱往地里送水,听见她的喊声,姜大喜就喊了一声,“歇歇去!”

  水就是井水烧开了,晾的温温的,正好入口,姜沅蔓咕咚咕咚的喝了一碗,用袖子抹了抹嘴,初霁坐在她旁边的地上,“来的路上瞧见七叔了,瘦的不成样子。幸亏没叫爹和二叔去服役。”

  村里去服役的前几天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一个个干瘦的不成样子,这几日晚上总能听见不定哪家的屋子里传出哭声来,都是家里的女人们见了干瘦的男人心疼的哭声,初霁今年都12了,她又是个性子温柔的,一般没事不怎么出门,今儿还是第一次见服役回来的男人们。

  “可不是,听说吃的也不好,干活稍微慢一点就有鞭子打身上呢!”二婶听见初霁的话,接过了话茬,“有那不服的,说咱们是良民又不是犯人,当天晚上就被打死了扔出去了。”

  初霁的小脸一白,“好在咱们村没听说有没回来的,难道以后每年去服役都要这样么?”

  “个憨妮子,先别担心明年的徭役,眼巴前,可先担心担心今年的税吧!就这位官老爷的做派,今年的税还不知道怎么收呢!”

  不管怎么收,该先往地里种是要种下去的。家里的种子基本上都叫姜沅蔓替换了,忙活了大半个月,一大家子将这四十亩地种完了,还抽空的,给姜沅蔓那三亩荒地都种上了玉米和花生。

  姜沅蔓说是粮店买的新种子,一副小孩子被骗了的表现,信誓旦旦的,“掌柜的说了,这玩意是好东西,好吃还增产呢,南边早就开始种了,就咱们这边还没人种!”

  “那叫你说的这么好,咱这又没有,还好吃,那咱们拿出去卖不就发财了!”

  “二叔你可真笨!南边都有了,人家大酒楼啥的指定有卖的,只咱小老百姓见不到才要种了尝尝呢!”

  姜万银就哈哈的笑,都当哄孩子玩呢,也没有真就当真的。不管是前朝还是现如今都没有禁海,那往外卖新奇种子的多的是,说法更是多了去了,姜万地和姜万银见的还少些,要叫姜大喜说,他能说上大半天,这辈子见到多少买海外的种子叫骗了的。

  不是种下去不发芽的,就是种出来怎么尝试着吃都不能吃的,要么涩的难以下咽,要么苦的猪都不吃。

  如今倒是不说是海外的新种子了,开始说南边已经种了,这要是放在南边,是不是又要说北方已经种出来了?

  其实姜沅蔓这话还真就没说谎,她原本是以为大夏朝没有玉米和花生的,结果没想到在粮铺里看到了玉米和花生的种子,晏州现在还没人种,但是听掌柜的说,京城那边已经开始推广了。

  只不过爷爷不信不说,还叫二叔给笑了一番。

  但甭管怎么笑,姜沅蔓要下种的时候,姜万银还是跟在姜万地的屁股后面来了。

  地里姜沅蔓和大哥姜墨正一人拿着一个耠子开沟,倒着走的虎虎生风,姜烈和初霁一人领着一个弟弟,一个前面扔种子的,一个后面用脚拨愣土埋沟的,正经配合的挺好。

  姜万银啪的一下拍了姜烈一下,“个完蛋玩意,就叫你妹妹拉耠子?”

  姜烈遗传了姜万银的好模样,白白净净的浑不像是个农家的孩子,挨了一下也不生气,红艳艳的嘴抿着笑起来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爹,我抢不过妹妹。”

  “二叔,二叔!”姜沅蔓见她二叔又搁那欺负孩子呢,赶紧的跳着脚的喊他,“二叔你来呀,替我会儿呗!”

  “嘿!”姜万银深一脚浅一脚的就往姜沅蔓那走,“你咋不喊你爹,不喊你二哥呢?就可着你二叔我一个老实人欺负!”

  “这不是我和二叔你关系好嘛!”姜沅蔓笑嘻嘻的,“越是心里觉得亲近的,才越是依赖呢!这说明啥,说明二叔你结结实实的住在我心里呢!”

  “可快一边儿去吧!”姜万银终于走过来了,接了姜沅蔓手里的耠子,“你这话啊,换你二婶说我爱听,你呢,将来换个少年郎说给他听,他指定爱听!”

  一旁的初霁听着都有些脸红,姜沅蔓却浑然不觉,“随他什么少年郎,我管他爱不爱听呢!二叔你要是不乐意听这话,改明儿我可换个人说去了!”

  “别,你还是和我说吧!”姜万银想了想家里这小甜嘴儿去朝着他爹和他哥那老菜帮子脸说这话,还不如和他说呢!

  地里的该种的都种下了,奶奶刘氏就带着两个儿媳妇前院后院的忙活着种菜,地边也不空着,种上菜豆南瓜的,随它爬蔓子去。姜沅蔓更不闲着了,今儿屋前种棵树,明儿开一块儿菜园子又是施肥又是浇水的要种西瓜,后儿又给刘氏一把种子,说是买种子送的,不知道什么菜种子,叫刘氏种着试试。

  连篱笆外都领着初霁各种的撒种子,这些种子是姜沅蔓最开始开生成器有个大礼包,大礼包里面是一堆的花种子,她当时无语了半天,索性现在拿出来种在篱笆墙外面,开了花能叫大姐开心开心也挺好。

  这么着匆匆忙忙的下种子,都忙活完了,天也热了,马上也要端午了。

  姜沅蔓又开始往山里蹿。

  已经长成大狗的黄毛四肢匀称又修长,见姜沅蔓背了弓箭出来,比她还快的就窜了出去。

  后山现在人正经不少,天暖和了嘛,山里的野菜都长出来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正经吃野菜的时候,地里种的都没长得出来嘛。

  这个时节,地里的活儿只家里的男人们看着就行了,女人们多数就开始往后山挖野菜了。姜沅蔓绕着人走的,时不时的就能听到女人们的大声说笑声。

  有个一句半句的,还带着点儿荤。

  姜沅蔓听着,会心一笑。

  黄毛很快窜出去了,没一会儿叼了只兔子回来,一脸的求表扬的表情,眼睛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姜沅蔓摸了摸狗耳朵,“黄毛可真能干,满山前村都没有黄毛这么能干的狗!还得是我姜满满的狗,又聪明又能干,懂人话还能打猎,我咋就这么有福呢!”

  一长串的夸赞美的黄毛尾巴都快甩成了风火轮,大鼻涕泡都快美出来了,轻轻的嗷呜一声就又跑了。

  姜沅蔓哈哈一乐,呼哨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山上去,这两个月她的力气又涨了不说,身手也基本上恢复到了前世的水平,进山不怕遇见老虎,就怕遇不到。

  她可还想给她爹整件虎皮大氅穿呢!

  这个时节了,山上的草木青青翠翠的,鼻尖都是草木的清香,头顶上有鸟雀盘旋,姜沅蔓一手拿着镰刀,顺带的将长到小路上碍事的草木枝丫都砍掉。

  总归是方便自己方便别人嘛!这是大山爷教的,猎户的规矩。

  “黄毛,你说人家穿越了进山都能挖到人参灵芝何首乌啥的,我这都进山这么多次了,咋就啥也没挖着呢?”

  黄毛嗷呜了一声,小眼睛斜了姜沅蔓一眼,似乎是在说你自己心里没数么,也不知道看到了啥,又撒丫子窜出去了。

  没多大会儿,黄毛脑门上顶着血回来了,嘴里钓着长长的一条,软塌塌的耷拉下来,姜沅蔓一看那玩意的花色就皱眉,“傻狗你惹它干啥!叫咬着了没?”

  是条蛇,黑红的花纹,毒性挺强。

  摸了摸黄毛脑袋上的血,不是它的,姜沅蔓掰着狗嘴给他检查了一遍,见确实没有伤口这才放心,“以后不许咬这玩意!”

  那蛇被她扔进背篓里,回头买点酒,给老爷子泡酒喝!

  “初霁,满满呢?又进山了?”

  院子里初霁雷打不动的在织布,王氏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回来,里面全是各种的山野菜,嫩绿嫩绿的大叶芹塞得满满当当的,还有一把刺嫩芽,初霁看着就乐了,“这刺嫩芽一会儿烫烫拌了,满满最爱吃这个。”

  “要不为了她这点刺嫩芽,我这大叶芹还能再采点!”王氏就乐,“你奶呢?”

  “方才白奶奶来喊走了,说是买小鸡仔去了。”

  家里的鸡鸭这段时间疯狂的下蛋,叫刘氏对养鸡鸭产生了极大的信心,自己孵出来的还不够,都出去买了两茬了。

  家里这段时间各种的蛋倒是没少吃,大郎二郎天天的跑到附近的集市去卖鸡蛋,只是鸭蛋鹅蛋不太好卖,咸蛋都腌了一缸了。

  正说着呢,刘氏捧着个筐子小心翼翼的回来了,“薇娘啊,快来瞧瞧,我今儿买的小鸡仔壮实的很,没买母的,买了五只公的,等入冬了吃鸡肉!还有这小鹅也不错,等今年下雪了,满满可是能吃炖大鹅了!满满呢?”

  “指定是又进山了,”王氏接过柳条筐将小鸡仔和鹅仔分开安置,刘氏和她一块儿忙活,忙活完了,就坐在石墩子上和王氏一块儿择菜。

  “今儿你白婶子说家里的狸猫生了崽子,上次听满满说想养只狸奴,回头叫满满去选一只去。”

  “叫她去选?她能将一窝都抱回来您信不信。”

  “拢共就生了两只,就是都抱回来又有什么的,”刘氏毫不在意,笑呵呵的,“孩子喜欢这些,就由着她养吧,姑娘家的,才几年的好日子。”

  这话说的王氏沉默了下来,也是,嫁了人即便是公婆和善,夫君体贴,那也是每天一睁眼要操持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哪里有清净可言。

  “那您回头给我找几个大钱儿吧,我给您孙女买肉去,前儿说起包粽子,满满说想吃里面包肉的,也不知道整日里哪儿那么多的花样。”

  “街门口就听见您又说我了,娘,您又说我什么呐?”

  姜沅蔓扛着两棵根子上带着泥土的小树苗回来了,身后的筐满满当当的,黄毛嘴里还叼着只小野鸡呢,这幅形象一回来,王氏无奈的摇头。

  打心底里愁,这样子将来可怎么好找人家呢!

  初霁已经很默契的上前接姜沅蔓的筐子,姜沅蔓喊了一声,“大姐,今儿不用你,里面有东西呢,别吓着你了!”

  “奶,我爷的酒坛子呢,我给他酒坛子里炮制点好东西。”

  “快别炮制了,你爷那酒坛子原先倒还安生,打从你开始炮制,酒坛子里的酒啊,今儿少一点明儿少一点,”刘氏说着,就哼哼的笑,“我瞅着你爷是没喝多少。”

  这话说的王氏和端着一大盆子洗好的衣裳刚进门的钱氏,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

  那点酒一天比一天少,横不能是叫外人偷的,钱氏想到最近夜里喝了药酒的男人,就是比往日里表现好,就嘎嘎的乐,“满满呐,该炮制炮制去,回头酒没了,二婶给你爷补去。”

  王氏抿着唇,怎么也压不住上翘的嘴角,说她闺女,“听你二婶的,娘也给出银钱补。”

  姜沅蔓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猛地明白了点啥,随后便赶紧的低头,嘿嘿嘿嘿的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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