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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若是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只管上这里来,找个小伙计喊我就得!”

许小郎君主仆早就离开了,因着姜万地的表现,叫王掌柜添了几分喜欢,王掌柜也没叫姜万地他们去送鹿,只喊了两个小伙计帮着跑这一趟,这会子给两家都结完了账了,乐呵呵的叮嘱姜万地,“只要不是今儿这样的大宗的,我这都能吃的下。”

“今儿也是你们来的突然了些,若是赶到冬日里,别说今儿这五头了,就是再有这些我也能都收了!”

王掌柜高兴了,还很是周到的将许小郎君给的银票帮着换成了银子,五两的银锭子当真是不大,且也不是元宝形制的,大夏朝的金锭银锭形制都是两边宽中间细的饼状,两头儿呈现斧头刃型,上面还錾刻了铭文,姜沅蔓只瞥见了一个五十两的字样。二百两也就四个银锭,一个小包就装了,姜万地将布包递给姜沅蔓,她便揣进怀里。

只剩下的二十两,姜万地要了散碎银子,难得进了县城一趟,老娘和媳妇儿还叮嘱他买些家用的物什回去呢!

王掌柜此前并没注意跟在家中大人旁边的姜沅蔓,只觉得是个被带出来长见识的小子,这会儿见姜万地将银子给了姜沅蔓,就看了过去,这一看就乐了。

好个唇红齿白的小子,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明亮纯澈。再想到如今满脸褶子的姜万地,王掌柜心里不免叹息,这长相放在这孩子身上都可惜了,地里刨食的命,再好的长相也禁不住这一年四季风霜的霍霍。

姜万地哪里知道王掌柜心里想些什么,他见姜沅蔓揣好了银子,就恭敬的和王掌柜道别,一行人自然是还是从后门出来的,姜大山推了自己的车,“你们要往何处去?若是不同路,咱们便一个时辰后城门口见如何?”

各家有各家的事,姜大山这么说,姜万地赶紧的点头称好。等姜大山推着车走了,姜万银捂着肚子,贼溜溜的凑到姜万地身旁,脸上还戴着少年气,还仿佛小时候冲自家大哥撒娇那般,“大哥,饿死了,咱吃点啥吧?”

“可不是我要吃的,今儿能卖这些钱,可都是满满的功劳,你看满满昨儿个上了山打猎,回来又一整夜没好生休息,总不能连朝食都吃不上点热乎的吧?咱俩啃饼子倒是行,满满哪里能行,你当爹的不心疼,我这当二叔的可心疼坏了!”

姜沅蔓:“……”

二叔你一准是偷三叔的茶喝了!

姜万地没好气的白了姜万银一眼,“满满饿不饿,去吃汤面可行?”

一碗清汤面五个大钱儿,若是要肉的,就还要再贵些。姜沅蔓咧了咧嘴,到底是人穷志短哈,现在连一碗清汤面都觉得贵了。

“爹,咱吃包子吧,汤面稀汤寡水的,我不爱吃!”

素馅的包子一文一个,这还不是白面包子,那笼屉里的白面包子价格更贵呢!不过面发的挺好,看着暄软的很,个头也很大,有那汤面的钱,吃五个大包子多香的!

那就吃包子!

如今这个时节,地里还啥菜都没下种呢,素馅的多是山里有什么野菜就包什么馅的,零星的能见着点猪油渣,混着猪油的香气,那舌头都还没尝好味儿呢,嗓子眼就张开了等着咽了。

三人都饿坏了。

姜万地吃的快,店家那旁边的炉子上一个大锅,锅里是两根干净的一点肉丝都不见的猪骨,沸腾着白色的汤,旁边的小桌子上是大碗里切好的葱花,在这吃包子的,都能去舀一碗汤喝暖暖肚子。

姜万地又去盛了碗汤,慢慢的吸溜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昨天三叔给记下来的要带回家去的东西,姜万地只略识几个字,当年姜大喜是将三个儿子都送去读书过的。

只是姜万地和姜万银这兄弟俩一个看见书就困,一个整日里只惦记着摸鱼抓虾,读书识字一道上,就是两个顽石。

即便是如今已经娶妻生子,知晓读书的好处了,姜万地也不后悔当年不懂事不好好念书,实在是他不是这块料,你瞧,现在他只看着这张纸就有些犯困了。

姜万地将纸递给姜沅蔓,“闺女,瞅瞅都要买啥回去。”

其实也没啥,无非是过日子要用的这些东西,零七八碎的,一家店是买不全的。

“买肉,爹,先去买肉!!!”

“刚吃了肉,就又馋啦?”

姜万地摸了摸姜沅蔓头顶的小揪揪,“憨丫头只晓得吃,爹去给买块小花布,回家叫你娘给缝身漂亮衣裳穿好不好?昨儿我瞧见村长家的桃花穿了件粉裙子,满满穿得比她穿好看!”

“桃花哪有我侄女生的漂亮,大哥,去买去买,满满才是山前村最漂亮的小女娘!”

姜沅蔓:“……”

别了吧?她不爱穿裙子!

“还是先去买肉吧爹,割一刀,咱来趟县城,不得去我姑那瞧瞧啊?”

姜万地一怔,他还真就没想起来这事儿。

“该去,该去看看。”

姜沅蔓还有个姑,论排行的话在家里行三,嫁到县城里了,姑父郑三郎家里是开杂货铺的,年轻时候的郑三郎走街串巷的做货郎,货到了山前村,给自己瞧上了个媳妇儿。

两人成婚这也有十多年了,孩子都生了仨了。只是这年月出嫁女少有回家的,就是逢年过节的,若是家里的婆母不肯放人,那也是回不了娘家的。

姜沅蔓记得上次见她姑,还是两年前了。

郑家在县城里有一个小院子,临街的,倒坐房开了杂货铺子,后面就是一家人住的地方。姜万地领着姜沅蔓两人找到地方的时候,正见杂货铺门内一个小马扎上坐着个身形丰润的女人,脸上带着笑,不是姜秀是谁。

“姑!我来看你啦!”

“满满?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啦?”

姜秀猛的一见家人,喜的立刻站了起来往外迎了出来,姜沅蔓蹦跳的快,她便一把抓了姜沅蔓的手,欢喜的直摸她的脸,“满满又长高了,更漂亮了!家里你爷奶好不好,你娘婶子都好不好?”

“好好好,都好呢,”姜沅蔓一张脸被她姑揉搓的变了形,但还是乖乖的任由她姑揉搓,没见她姑眼角都湿了。

“姑你呢,姑父好不好?弟妹都好着呢?”

姜秀被姜沅蔓问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都好呢,小大人似的,”她手上动作极快,卸下一个针脚绣的粗枝大叶的荷包塞给了姜沅蔓,见姜沅蔓看她,就嘘了一声,“大哥二哥快进来坐!”

“割刀肉,给孩子吃。”

姜万地又将今儿进城卖野物的事情说了,姜秀一直拉着姜沅蔓的手没松,听说猎物是姜沅蔓打来的,惊奇又惊喜,“哎呦咱们家的小妮子,怎么就这么能干呢!生的好看,还能干,就是县城里都找不到咱们家满满这么能干的小女娘来!只是那云雾山里可有狼有虎,可得加点小心!”

这么夸了姜沅蔓一通,姜秀又说姜万地,“大哥二哥来瞧我,我就高兴,还买肉来做什么,今儿不许走了,晌午在这吃顿饭吧!”

“可不成,和大山叔约好了城门口见,”姜万地没说话呢,姜万银原本靠着独轮车眼睛都眯起来了,一听姜秀的话就睁开了,“赶紧的叫你二哥回去补补觉吧,一宿没睡了,眼前都打晃了!”

二哥真讨厌!

“是不能留,家里爹娘还惦记着呢,早些回去也好叫他们安心。”

见姜万地也这么说,姜秀也没再勉强,只坐了会说了会话,多是姜秀在问,姜万地答。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姜万地想着还有东西没置办,便起了身,“就不坐了,该回了。”

姜秀猛地一见家人心里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坐不了一会儿就要走,她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抓了个布袋子,杂乱的抓了些糖块点心的塞给姜沅蔓,“拿回去和哥姐弟弟们吃!”

姜沅蔓也没推辞,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回身给她姑脑袋上插了支木簪子,是她之前雕刻好的,“姑,我自己刻的,你戴着玩!”

说完这话,姜沅蔓撒丫子就跑。

“淘丫头!”姜秀先是因着这句戴着玩笑骂了一句,随即看着姜沅蔓蹦上独轮车,将姜万银压的一个趔趄的背影,到底是眼睛一眨,掉下泪来。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木簪子,又美滋滋的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来了趟县城,姜沅蔓到底是拉着姜万地将县城逛了一圈,当然整个的逛遍是不可能的,至少她现在记住了医馆,布庄,粮铺,牛市马市以及集市的位置。

远远的,她还瞧见了县衙所在的街道,门前少有人走。县衙后面有只屋顶看着都要明亮富贵许多的宅子,姜万地说那边都是大户人家的宅子。

“那边的老爷们家里讲究多,规矩也多,大门前是不许有外人逗留的,不过后门倒是热闹,像你姑父,有时候就挑着货郎往那些老爷们家的后门去,许多丫鬟小厮喜欢偷偷出来买些小物件儿。”

一路走着,东西也没少买。猪肉啥的没买,前几日刚吃了野猪肉,再买猪肉回去,奶和娘得生气的。不过布料是买了些,姜沅蔓自己进的布庄,有那几乎看不到纹路的棉布买了些,回去给家里人做里衣穿。

外衣不用,自己家里织布呢,结实又耐用。

有一匹玄色带暗纹的布料,店小二说了老长的一通名字,姜沅蔓没记住,她的目光全被阳光下似乎泛着波光的布料吸引,她小叔穿一定好看!

别看小叔是个书生,往日里她奶给准备的都是鸦青色,浅蓝色的袍子居多,小叔也真就穿着这些袍子 ,君子如玉,风度翩翩,但是姜沅蔓今儿一见这玄色的袍子,就觉得合该是她小叔穿上身的料子。

这布料不便宜,但今儿卖钱了,姜沅蔓想买,姜万地也不管。

小妮子自己挣的钱,咋的自己还不该花啦?

粮铺里买了些种子,有那新奇的菜种子也买了一包,姜沅蔓是为着方便回头自己从空间里拿出些这边没有的种子,也好有个来历。

书店里给两个弟弟买了些便宜的纸墨练字,看到了一本之前白老头提到过的医书,是个手抄本,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了,她也买了下来。

还给姜大喜买了两小坛的酒。回头进山整点药材,给老头儿炮制点药酒喝。

钱花的最大一宗的,是在牛马市买了头牛,还有一只刚生了崽的母羊。

那贩子还带了窝小狗出来卖,见姜沅蔓喜欢,还送了她一只,全身焦黄,四个爪子是白的。

姜万银慢悠悠的赶着牛车,旁边是姜万地和姜大山推着独轮车走着,姜沅蔓坐在牛车上,怀里还抱着小狗,姜万银瞥了一眼,“不给起个名字?”

起名啊?

最不会的就是起名字了。

姜沅蔓摸着肉呼呼的小狗爪子,“浑身焦黄的,叫黄毛?”

推着独轮车的姜万地一个趔趄,无奈的笑起来,他闺女这名字起的,水平还不如他呢!

姜沅蔓怀里的小狗也哼哼唧唧的,似乎是听懂了姜沅蔓的话,不想叫这个名字。

“那人家爪子还是白的呢,你怎么不叫白毛?”姜万银哈哈的大笑,嘲笑姜沅蔓,“整日里跟你三叔读书习字的,取名还不如你二叔我一个庄稼汉。”

姜沅蔓笑哈哈的也不生气,“那二叔你帮我取一个?”

姜万银就摇头晃脑的,“有名马,名叫乌骓,说的是通体黑色,四蹄雪白的骏马,咱们这是个焦黄色,就叫焦骓!”

姜万地:“……”

他无奈的问姜万银,“骓就是马,狗也能叫骓?”

“哦,骓是马的意思啊,要么说大哥还得是大哥呢,当年别看睡觉,就是学的比我好。那咱就叫焦犬!好歹家里有个读书人,就是只狗的名字也得文雅一点嘛!”

“文雅个屁的文雅,书没念多少,还学会那酸腐气了,你就一个种地的庄稼汉,还文雅!”

回了家了姜沅蔓就给爷奶学二叔给取名这事儿,姜大喜就先不乐意了,抓着姜万银就骂,“还焦犬,我看就你最像犬!”

“满满取的好,就叫黄毛!”

刚满月的小奶狗被姜大喜的大手抓在手里,这会儿瞪着油亮亮的小眼睛,一声不吭,像是又愿意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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