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段颖浩转过拐角的时候,忽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他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是何木玮。
果然,何木玮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大刺刺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跟袁潇天那种强势又凌厉的五官相比,何木玮的长相偏斯文,双眼皮的折痕很宽,眼角圆润,看起来纯良无害。
这张熟悉的脸让他心里泛起针扎的刺痛,他自动跟他拉开距离,往后退了一步,看起来根本没兴趣多看他一眼,错身就要从他身边走开。
他当然不会放过眼前的人,但是跟上一次不同的是,他要成为那个撒饵的人,欲擒故纵地吊他胃口,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进自己的圈套之中。
果然,自己无视他的下一秒,胳膊被突兀地抓住了。
段颖浩并没有立刻甩开,而是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的眼里浮现一丝诧异。
为什么会诧异?是因为被撞到肯定会勃然大怒,而自己的反应太过平淡?
还是在这之前他已经调查过自己,知道他是一个被惯坏的富二代,性格喜怒无常,一点冲突就会心情恶劣?
当然,十年前自己确实火冒三丈,说他眼睛是不是有问题,道路这么宽还能撞上来?
何木玮当时连连跟自己道歉,说上课要迟到了,心里着急,以为路上没什么人,所以才撞上了他。
结果这一次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刚从一场大火中逃生,他庆幸还来不及,至于袁潇天,两人相安无事,他现在心态平和地很,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不是没法控制情绪的二十岁,而是不显山露水的三十岁。
何木玮的诧异很快就收了起来,看到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讪讪地收回手,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太着急了,没想到拐角这里会撞到人。”
段颖浩双手插在牛仔裤里,略显尖削的下巴被雪白的衣领挡住,尖而深邃的内眼角让他拥有一双迷人的桃花眼。
段颖浩自然地收回视线,略显平淡地说道:“没关系。”
说完之后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去。
结果对方还不死心地凑上前来,说道:“同学,我是企管系大四二班的,你是哪个系的?”
上一世两个人就是一个班的,以前觉得是巧合,现在但凡他有点脑子就不会这么想。
进了教室之后,对方故作惊喜地说道:“原来我们是一个班。”
段颖浩没搭理他,在全班人的注视下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找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下午的时候,段远宏的助理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晚上在宏远的顶楼宴会厅将举行二十周年庆祝活动,他的父亲希望他能准时参加,特别交代了着装要正式,不能带他的朋友过来,并且举止要有风度。
段颖浩对着电话那头的助理说知道了,会准时参加。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应。
上一世的时候他对这样的酒会根本不感兴趣,一大群人假模假样的谈政治谈经济,故作一副精英模样,还总是意图把周围的人也拉进去。
他一向对这样假惺惺的姿态感到厌烦。
餐食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他平时吃过的,早就吃腻了。
段远宏在酒水方面还算慷慨,水准在中等偏上。
但是段远宏每次都耳根提命地说不能多喝,因为每次喝完之后他都会发酒疯,如果在宴会上丢了段家的脸,不仅信用卡会停,还要关他禁闭。
每一次宴会对他来说都是酷刑,他曾经用各种方式反抗这种逼迫,穿奇装异服出场,或者带自己认识的一些街头混混出席。
当然电话里也完全是一副叛逆的中二口气。
他记得上一世说的就是我不去,每次那些人都像是看猴子一样看着我,谁爱去谁就去!
虽然最后还是去了,但是只待了半个小时,然后就跑了,跟所谓的“朋友”去酒吧蹦迪撒欢去了。
助理犹豫地挂了电话,感觉想要再叮嘱什么,但是自己的态度又挑不出毛病。
段颖浩没去管对方的反应,挂了电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个空档他看到周围的人手机屏幕上都是关于自己的一些报道。
其中不少的是自己在夜店的一些肆意狂欢的照片。
“吃喝嫖赌”只有一样他不干,那就是嫖,其他三样都占全了,行为举止非常符合众人心中的“纨绔”两字。
自己干过的事没必要否认隐瞒,只是这些都将成为历史。
段颖浩走出教室,来到众人看不见的拐角,此时他听到教室里众人渐渐响起的议论声,他的脚步不由停住了。
“他不是咱们市首富段远宏的独生子吗,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怎么跑到我们学校里来了?”
“你不知道啊,原本在国外留学的。你以为国外是垃圾收容站啊,一个天天不务正业的富二代谁看的上,直接打包送回来了。”
“都大四了,还来什么学校,直接去公司啊,反正有亿万资产等着他继承。”
“那当然是因为面子了,国外镀不上金了,就只能混国内了,最起码也要拿个大学文凭,总不能咱们市的首富独子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的文盲吧。”
对方话一出,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上一世的时候他趴在课桌上睡了一天觉,对导师讲的课题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但是这一次他听得很认真,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揭穿,没有了段家的庇佑,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想要强大必须有足够的知识储备。
他对这些议论置若罔闻,刚想抬步走人,忽然听到何木玮打断了众人的笑声,说道:“你们也别这么说,我刚才看到他学得挺认真地。”
上一世自己还挺感动,觉得何木玮这个人不错,暗中力挺自己。
但是这一次他只是略显嘲讽地撇了撇嘴角,何木玮坐在最后一排,别人看不到自己,他那个位子却看的一清二楚,他的话不是说给别人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得。
以前他没有分辨能力,现在他已经清醒,对方虚伪的讨好只会让他更加反感。
脸上渐渐阴冷下来,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