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傅晋阳凶恶的气势一泄,旁若无人地原地转圈叹气:
“完了完了,被打了连凶手都找不到,传出去我在道上还有何脸面......”
程卿安眼睛倏地瞪大,这......这傅晋阳怎么跟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她一直以为他恶贯满盈的纨绔,所以才做出挖坟泄愤、围堵良家女子这样的荒唐事来。
可是眼下看来,他虽有些纨绔习气,却并不像是大恶之人......
仔细想来,那日他拉着她的状态,与昨日很像......
只是那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突然冲出来的一群人给拉开了,还直接被定了通奸的罪名,之后她就被关了起来。
之后的承认奸情、挖坟泄愤,都是从那些人嘴里听来的......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程卿安心里一凛,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小声询问:
“如果世子被人说,与一个女人有私情,你会挖那女人祖坟泄愤吗?”
这是什么问题......傅晋阳这才注意到小寡妇还没跑呢。
他毫不思索,直接恶狠狠道:“当然,挖坟怎么够,本世子还要鞭尸,再错挫骨扬灰!”
呵呵,既然这样,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程卿安眼神骤冷。
傅晋阳说话硬气,眼睛随意一瞥。
只见她凤眼微微挑起一抹弧度,头上用来挽孝髻的白色飘带,如同一只手在秋风中朝他荡啊荡。
不知怎么,他突然就想到了“若要俏,一身孝”这句话。
呸呸呸!
傅晋阳脸色变得更加凶恶,简直可以用龇牙咧嘴来形容。
“少来这套!赶紧说,你昨晚到底在干嘛......不然你休想离开!”
程卿安:......少来哪套?!
已经得到了结论,再纠缠无义,程卿安甩下一句“无可奉告”便转身离去。
“哎,站住!”傅晋阳下意识就要去追。
六喜刚过来,就见到这幕,吓得不轻,赶忙将人拉住:
“主子,主子,您要去干嘛?连寡妇都不放过,传出去不是人啊。”
“呸!什么不是人,明明吃亏的是我......”
尚未走远的程卿安,听到这话气得差点踉跄......真是打轻了!
“哼,都是因为你这个小厮,才把爷名声都败坏完了!
谁说是我不放过她,分明是她不放过我!”傅晋阳一把胳膊抽出来,气呼呼道。
六喜早习惯了自家主子的不讲理,只得赶紧转移话题。
“主子,您问出来了没有,到底是谁对您动手?”
傅晋阳微愣,随后摇头叹气,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无奈。
“没有,但是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见六喜一脸好奇,傅晋阳决定替他解惑,同时他头次遇到这样的事,也急需与人倾诉。
于是他凑到六喜耳边,挡着嘴低声道:
“她说有个女人想跟我有私情,我觉得那个人是她......”(评论:我有一个朋友系列)
六喜震惊:“.....不、不可能吧。”
傅晋阳气得敲了他一下,“怎么不可能,话本里不是都说女子爱俏,我就很俏,况且......”
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这话时,傅晋阳耳尖都红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他常年混迹青楼,听了不少荤段子,觉得一切都合情合理!
六喜:“......”哎呦喂,这位爷的脑疾是又犯了。
安平侯府的主母,可是程家的女儿,那是出了名的温良恭俭,谁不称一句的女子典范。
怎么到您嘴里,就变成了不堪寂寞的深闺怨妇了!
六喜实在看不下去了,又不敢实话实话,于是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镜,举到自家主子面前。
眼前突然蹦出个丑脸,傅晋阳被吓得大叫:“啊!这猪头是谁?”
六喜:“......”可能是我吧。
......
程卿安本欲回府,结果刚到门口,就见突然来了许多官兵,将整个寺庙都围了起来。
京兆府尹便派人在寺门外喊话——
净国寺于昨晚发生命案,没有调查清楚前,所有人不得离开!
程卿安眉头紧皱,她这才想起来......
前世净国寺确实被封过,当时不少官眷都被困在了寺庙里,动静闹得很大,就连她在安平侯府后宅都有所耳闻。
京兆府并未对外公开此案,她对此知道甚少,只知道死者是个年轻女子,死前还遭受过羞辱。
没有想到,不过是临时起意的上香,就遇上了那桩命案......
凡是昨日在寺里住过的,都被带到了院子里,等待逐个盘问。
傅晋阳也被人“请”了过来,再次见到了一身孝服的程卿安,他就想起那委婉的“告白”。
虽然顶着个青紫大猪头,别人也看不出来脸红没红,但是他觉得自己脸很烫。
毕竟,这是第一个给自己倾诉衷肠的女人呢......
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其他的女人见到他都是骂他的、或者告他恶状的、要么就是见面就哭。
明明他长得也不丑啊,他偷偷比过,没人比他好看......
傅晋阳暗自瘪嘴,暗恼那些人有眼无珠。
程卿安看他时不时往自己方向瞄,生怕被人看出些什么,又传出私情之类的话,赶忙躲在丫鬟后面。
不过,很快傅晋阳也没心思想这些的了。
因为有人已经把他供了出来,说他昨晚被人打了,今天还在到处撩拨小娘子呢。
无恶不作的纨绔,看到貌美女子走不动路,做出下药谋害的事,岂不是顺理成章!
傅晋阳:......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还没有报仇呢,现在还要背上人命官司。
“敢攀扯本大爷,看我不打断你狗腿!”傅晋阳气得抬脚猛踢。
那告密的男子,被连踹带踢的吓得缩在一旁......
见此,京兆府尹郑大人气得脸都黑了:“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傅晋阳哪里肯乖乖就范,四处逃窜将现场扰乱一团。最后大纨绔双拳难敌四手,被七手八脚地抬了下去。
程卿安看到郑大人表情嫌弃,明显不显理这闹事的纨绔。
但是有个医者打扮的老者,到他耳边说了什么后,郑大人噌地就站了起来,急急往屋内去了。
随后众人就听见,傅晋阳从嚣张到乱叫的骂声:
“郑贺,你敢对我私设刑堂!我不会放过你的!嗷嗷,我的屁股......”
程卿安听得心里一紧......要知道,景国公府可不是普通勋贵。
现任景国公是当今圣上的伴读,虽然没有实权,却在京城极为有脸面,就连当今勋贵第一公府的英国公府都对其客客气气。
郑大人连景国公府世子都敢打,这案子怕是非同小可......
现下看来,傅晋阳可能与案情有关系,而自己昨晚见过他的事若是曝光,不管他是不是凶手,自己都说不清了......
傅晋阳这厮,横行无忌,口无遮拦,也该被收拾收拾!
况且而且再让他追着自己不放,少不得惹出事来......
轮到她被叫进去问话时,程卿安便说了早准备好的腹稿。
“臣妇昨晚一觉睡到天明,并未听见什么动静......”
而程卿安面色红润,眼神清明,一看就是一夜好眠不假。
郑大人摸了摸胡子,忖想道:正常女子听到动静,即使忍住不尖叫,也不可能还能睡得着......
看到程卿安言谈清晰,从容不迫,郑大人暗暗点了点头。
不愧是那人的女儿......
就这样,程卿安洗脱了嫌疑,顺利回府。回到安平侯府时,天色都已经黑了,程卿安决定调养好身子,早早就歇息了。
翌日,就见柚儿跑得发髻都歪了:“夫人,夫人——”
“姑爷原来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