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魁回家的时候绝口不提老王夫妇的事儿。
只是一趟趟往冰柜里塞东西。
单萍暗叹了一口气。
一边帮忙收拾一边追问道：“给人家留钱了吗？”
林玉魁咧嘴一笑：“打过去一万块钱。”
单萍点了点头，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受伤了没？”
林玉魁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干笑道：“拿点吃的还能受伤？我有那么菜吗？”
单萍翻了个白眼：“不菜怎么找不到对象？”
“呃……这能相提并论吗？”，林玉魁被刺到痛处。忙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这些丧尸是咋回事儿。”
单萍晃了晃手机：“报告上说，是动物携带病毒过来的。咱们市的爆发点就在你那家菜市场。昨天你提前半天收摊，没赶上最大的那一波。看吧，相亲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林玉魁彻底无语了。
在老太太的嘴里，世间万物都能和单身狗联系在一起。
索性不再吭声，埋着头吃饭。
不知是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还是悬在心头的大石落下。他这顿饭吃起来特别香。
单萍没好气地瞪了林玉魁一眼，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慢点吃，家里不缺粮食。”
“嗯！”
林玉魁吃开了胃口，居然把一锅米饭和半桌子菜都扫进肚里。
单萍发现他比平时的饭量大了一倍，制止道：“差不多得了。你本来长得就丑，要是身体也走样了，就更讨不到媳妇了。”
林玉魁舔掉嘴角的饭粒，嘿嘿一笑：“色香味俱全。只怪姥姥做得菜太好吃了！”
单萍一饭勺子敲了过去：“小瘪犊子。不会说话就别说。这些都是你刚带回来的熟食。”
“嘿嘿”，林玉魁讪笑两声，起身捡桌子洗碗。
等收拾好之后，发现单萍孤零零地坐在窗前。
背影显得分外寂寥。
往常这个时间段，她早就打麻将去了。
林玉魁凑到单萍身边坐下，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
左邻右舍们因为他之前弄出的动静，往老王家的楼下转移了一部分。
从这里还能看到它们晃动的身影。
过了许久，单萍悠悠叹出一口气。语气中透着不加掩饰的惆怅：“邻居中，有不少人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家里的红白事儿，我都吃过席。”
“哎……还指望你成亲的时候，能收回一些礼钱呢。看来，是彻底没戏了。”
林玉魁在一旁静静听着。
单萍的视线落到刘大爷身上，喃喃道：“老刘头和我是青梅竹马。但他从小就不务正业。整天就喜欢舞枪弄棒，打架斗殴。家里不同意我俩的事儿，最终把我许给了你姥爷。”
林玉魁一脸震惊：“卧槽！这么说，差一点就没有我了？难怪他死皮赖脸地缠着你呢。”
单萍一巴掌拍在林玉魁的脑袋上，嗔怪道：“没你更好！我就不用为孙媳妇的事儿发愁了。”
林玉魁的表情很浮夸：“好险！”
单萍看向脖子卡在防盗窗上的阿蓉：“阿蓉，你认识吧？”
林玉魁点头道：“嗯，她总去我摊子上买肉。”
在心里又补了一句：“能不认识吗？每次见面都调戏我两句。还想让我去照顾她生意呢。我的大裤衩就是它撕破的！”
单萍没发现林玉魁的表情变化，而是一脸唏嘘地说出了一个惊天秘闻：“她追求过你爸。”
“啥？”
林玉魁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这个消息太特么劲爆了！
单萍狠狠瞪了他一眼：“小点声，你想把丧尸都引过来呀？”
顿了一下，继续道：“那年，她还是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也不知抽的什么风。趁着你妈刚怀孕，整天往你爸身上贴。”
林玉魁瞪圆了眼睛，一脸的八卦：“后来呢？”
“后来？”，单萍冷哼一声：“在我的监督下，你爸妈的感情自然经得起考验。再加上左邻右舍都在背后戳她脊梁骨……”
林玉魁失望道：“所以她放弃了？”
单萍啐了一口：“所以她破罐子破摔，在咱家附近开了一家按摩院。还放言出去，咱林家的男人睡她不收钱。”
林玉魁也跟着啐了一口：“骗人！”
“嗯？”，单萍脸色一变，冷冷地看了过来。
林玉魁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阿蓉骗人！她那种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毁掉自己一辈子？”
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姥，我爸妈是咋回事儿？你不愿和我提起他们。可现在这情形，万一我嗝屁了，总得死个明白呀。”
单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唾沫攻击：“呸呸呸！乌鸦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样的丑八怪，肯定能长命百岁。”
林玉魁抹了一把脸，讷讷道：“谢谢啊，我全当你是在夸我了。”
单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无奈：“他俩私奔了！”
“啥？”
林玉魁怪叫一声：“我爸妈不是合法夫妻？”
单萍提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因为你这丑娃子？”
说着，又要打林玉魁的脑袋。
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长得丑又不是你的错。”
林玉魁感觉比窦娥还冤：“关我啥事儿？”
单萍白了他一眼：“你爸仪表堂堂，你妈温柔贤淑。结果不知哪条染色体长歪了。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我本以为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丑，过几天就好了。谁知你和别人家的孩子相反，越长越丑。要不是你在家里出生的，我都怀疑被人调包了。”
林玉魁已经后悔聊这个话题了。
在临市，老太太的毒舌比他的绝世容颜还出名。
百战悍妇，未尝一败。
单萍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起来：“我让他俩赶紧再生一个。不奢望多好看。只要有个人样就行。”
“当时计划生育查得严。两人在部队请好假，就到农村努力去了。谁知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林玉魁的目光涣散，怔了半晌才情绪低落道：“你没去找过他们？”
单萍一脸愤恨：“怎么没找过？我去了农村才知道他俩跑深市去了。等我拿着地址追过去，他俩又出国了。”
“作孽啊！早知道就不让你妈学洋文了。这一走，给我扔下个拖油瓶不说，还是漏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个电话都没往家里打过。”
林玉魁轻咳了一声：“姥，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顾及一下拖油瓶的感受？”
单萍语重心长道：“我是为了你好。你受得了我的气，才能熬得住外人的白眼。”
林玉魁一脸苦逼：“外面没人了，只有丧尸！”
这话一出口，单萍又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狠狠瞪了林玉魁一眼：“你今天不出摊，也别闲着！用手机搜一搜附近的人。万一有姑娘等着你去救呢？”
林玉魁哭笑不得道：“都啥时候了？还惦记这种事儿？要是搜不到姑娘咋整？”
单萍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笨。遇到老头，你就问他有没有闺女。遇到孩子，就问他妈离没离婚。遇到男人，就问他老婆……老婆就算了。有没有姐妹，小姨子啥的。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林玉魁一阵无语。
自从单萍为了领免费鸡蛋，去听保健品公司的传销课。
知识储备量直线飙升。
洗脑语录张嘴就来。
变成网红老太太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一旦开启洗脑模式，一时三刻是停不下来的。
林玉魁一拍脑袋，从兜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圆柱形小音箱，摆在桌子上。
单萍正要进入演讲模式。见到音箱后，一挑眉毛：“啥呀？”
林玉魁暗松了口气，嘿嘿笑道：“你打太极拳的那个音箱不是充不进去电了吗？给你换一个新的。放心，这个不是偷的。我照全新的价格从老王那拿的。”
单萍拿过音箱，欣喜地摆弄起来。嘴上却不依不饶道：“全新的价格？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林玉魁干笑两声，没有接话。
只要不提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老太太还是挺和蔼的。
刚要起身回屋，就听单萍按开了音箱的开关。
里面传出老王和他媳妇儿的对话。
“哎呀，你怎么录像的时候还录音呢？”
“感觉不一样嘛，录音有遐想的空间。”
“老色批，就你的鬼点子多。”
“还有更好玩的呢！”
“啊！”
“哦……”
林玉魁险些一跟头栽倒在楼梯上。
假装没听到，快步跑上楼去。
暗暗打定主意。
趁着现在还有电，应该探索一下老王的电脑。
或许能找到末世求生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