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没有什么主见。
周大爷轻轻吸了一口气，道：“去上学吧，不管学个什么样，义务教育，反正也不要钱。”
我抬眼看向周大爷：“学校吃饭也不要钱吗？”
学校吃饭当然要钱。
天下没有白吃的饭。
6
周大爷是个环卫工人。
每个月也就几百块钱的补贴。
家里还有老伴儿，在吃药。
有闲钱了，还得哄哄小孙子。
他也没有多的钱。
所以，面对我在学校的伙食费。
他只能另想办法。
他从家里拿了一个装饼干的铁罐子。
然后领着我，敲响了这栋楼里的每一家每一户。
他说：“这孩子住在楼道里，没爹没妈的，我想给孩子送学校去上学，学校不要学费，但是要伙食费，伙食费不多，就一千多点，您看多少帮帮忙。”
这幢楼，一共六层。
一层五户。
二十八户人家，有人给了一百，有人给了两百。
周大爷说邻居给多了，想还邻居一点。
邻居只说：“平时留给孩子买点书本衣服啥的，总归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这孩子，我也觉着可怜。”
于是，七七八八。
周大爷为我凑到了三千块。
他说：“多的钱，你存着，省着点花，花完了，我们再这么来一遭。”
他和善的笑着。
我咬紧了牙，才没让自己失态放声大哭出来。
但眼泪，还是不断在扑簌着。
“哭啥，都这么苦了，越哭越苦的。”
“你妈妈要看到你这样，该心疼得在天上打转转了。”
是啊。
从前妈妈最心疼我了。
她怕我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
周大爷也心疼我。
他怕我活不下去。
7
周大爷为我搬来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盏台灯。
东西就靠在我那用泡沫建筑起来的小床旁边。
他望着自己的成果，一脸欣慰。
“我孙子的房间也就这么大，我也这么给他布置了下，他挺喜欢的，你呢？”
我点头：“我也很喜欢。”
住在自己的房间里。
怎么能不喜欢呢。
即便这个房间在楼道里。
但这也是经过二十九户人家同意过后，属于我的一小块儿地方。
“好好学，等初中就可以搬去学校宿舍住了。”
“嗯。”
周大爷给了我一把锁。
用来锁那个装钱的铁盒子。
铁盒子就藏在我桌子下面，被铁链拴着。
我为了不让自己乱花钱，做了账。
半个学期下来。
我花了五百。
五百块全部买了馒头，当早晚饭。
街头卖早餐的老板认识我了，偶尔会塞给我两个大肉包，让我调节调节口味。
街尾卖水果的老板也认识了我，我扔垃圾路过的时候，她都会让我将今日没卖完的水果切带回去吃。
而那一幢楼里的二十九户。
有人给我送过家里孩子穿不下的衣服。
有人给我送过家里吃不完的零食。
有人给我送了多余的文具书本。
二楼的李叔叔，觉得我写作业的时候，光线不好，帮我改了楼道线路，让我可以自己控制楼道灯的开关。
在李阿姨的建议下，李叔叔将昏黄的灯改成了白炽灯。
灯光照耀在我的书本上。
清晰又温暖。
三楼的陈奶奶，看我是个女孩儿，用家里的旧床单缝制成了一个帘子。
她说：“女孩子要注意安全，这帘子多少能挡一挡。”
花花绿绿的床单。
让我找到了到了妈妈在时的斑斓色彩。
四楼的苏阿姨觉得泡木箱叠出来的床太简陋，干脆将家里闲置的小床送给了我。
她帮我铺床的时候，特别介绍道：“这床还是我女儿小时候用的，纯实木，抗造，因为质量太好了不舍得扔，现在给你用正好！”